又是一年秋,院子里的桂花已经开满枝头,被晚风吹散在院落中。
“二姐会有事吗。”一个年纪看起来才四五岁的小孩儿蹲坐在桂花树下,望着人来人往的院子。
“不知道。”小孩儿身边坐着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这两人一看便知道是双生子。
不过回答的那个小孩儿看起来更加冷漠一些。
“小四小五!你们蹲在这儿做什么!”在满屋子找人的姑娘在外头见到了两个小孩,无力感顿时弥漫在心头。
“三姐。”被称作小四小五的两个小孩儿同时抬头,看着她。
“在等二姐。”年仅五岁的张宗砚看着自家三姐,淡淡地说。
若说他们担心正在生产的二姐,可脸上不带半点表情,若是不担心,又何必在这里等她……
张云昕叹息着,摸了摸两个弟弟的脑袋,把他们拥入怀中道:“没事的,二姐肯定会没事的。”
“可是他们说二姐胎位不好,十有八九会难产。”小孩儿说。
张云昕眼睛一眯,娇俏的面容上带上了几分戾气,拍了拍幼弟的脸颊问:“是谁在那里嚼舌头根?”
“路过的人说的。”张宗砚没有隐瞒,指着刚刚路过的几个人说。
“小五不用理这些人。他们可巴不得我们都死于意外才好。”张云昕笑着说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哦。”张宗砚点头,也不知道他是明白不明白。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休息。”张云昕笑着把两个小孩儿推回房间,在看着两个小孩儿躺好后才离开。
“阿矶,你说三姐去做什么了。”睡意全无的小孩儿拥着被子,扭头跟自己的双生哥哥说话。
“去教训那群嘴碎的人。”张宗矶自小不爱说话,但如果是张宗砚跟自己搭话,倒是会回答一二。
张瑞桐这对儿子自小表情甚少,哪怕是刚出生那会也不会哭叫,接生婆一度以为这俩小孩儿是哑巴。
等到后来年纪大了,才发现两个小孩儿是天生的情感淡薄。除了彼此外,其他人于他们而言可有可无,并不值得他们有任何情感波动。
第二天,他们没有等来侄儿出生的消息,反倒是听到二姐张云皎难产而亡的讣告。
两个小孩儿听见消息的时候,竟然不约而同想到了“果然”这个词。
明明昨天还在“担心”二姐的安危,结果如今听见讣告却毫不意外。
二姐的头七刚过,他们就听见三姐被罚的消息。
好像是不服二姐不能葬入“祖坟”,然后偷偷外出把二姐偷了回来,葬进祖坟。
大哥张宗锦与二姐张云皎相差三岁,如今也不过刚成年,在外出回来后知道三妹因二妹受罚,二话不说带着手下人掀了刑堂,把张云昕带了回去。
“三妹,你明明知道那群老古板就是这样,为何不等我回来再动手。”身材高挑纤细的年轻男子拍了拍趴在床上的张云昕,俊秀的脸上带着几分阴郁,心疼的抚着妹妹的发髻。
“你外出根本没留信什么时候回来,若是还要一年半载,二姐都凉了。”张云昕咬牙切齿,原本稚嫩的脸庞一度扭曲了。
“二姐不是已经没了吗。”同样坐在一旁的张宗砚小声说道。
张云昕翻了个白眼,朝着张宗砚招手,让他过来。
“小五,我警告你,下次再挑姐姐我的刺儿,我就把你和小四的屁股打开花。”不过及笄之年的姑娘笑得甜美,可甜美之下却是令人害怕的寒意。
“我没有说。”张宗矶反驳了一句,像是在说,那是兄弟说的,跟他无关一般。
“少来,你俩一个心思,他说等于你说,别想骗我。”张云昕自以为拿捏到了这对双生子,笑得很得意。
张宗矶看向大哥,怀疑的问:“大哥,三姐是不是被打到脑子了。”
“小四!”张云昕也不顾身上的伤,起来就朝着张宗矶的脸来了一下,一只手捏着一个弟弟的脸颊,仿佛一个恶霸。
“阿皎的仇,我会报的。”张宗锦笑着摸了摸两个弟弟的头,又对着张云昕说,“你别老是欺负他们两个,做姐姐要有姐姐的样子。”
“大哥,我这是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尊重兄姊。”张云昕说的头头是道,要不是知道自家三妹是什么人,张宗锦都要信了。
正是因为张云昕原先太会装了,很多人都以为她不过是有些小脾气的姑娘,直到这次搞出那么大动静,才开始正视这位族长三女。
“小四、小五。”张宗锦半跪在两个小孩儿面前,拥住两人,轻轻地拍着他们的背,声音轻缓而低沉,“如今只剩我们四个了,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要团结在一起。”
“好。”两个小孩儿齐声应道。
可没过几年,那个会给他们带外头的玩意儿,会跟他们玩闹的大哥,死在了墓中。
被带回来的时候,浑身的皮肉几乎都烂了。而跟他一同下地的人,却是毫发无损。
张宗矶心中头一回生出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
“你们为什么没有死。”他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张宗锦年纪不大,可身手却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他不信这群人的身手能比得过大哥。
结果一个族老擦着眼泪,摸着他的头让他节哀,半句不提自己刚刚的问题。
整个家族都在回避这个问题,只有张云昕在探究这个秘密。
在第二年,大哥忌日的那天,张云昕带着一个黑色布包出现在了灵位前。
“三姐?”张宗砚觉得三姐自大哥死后就一直很古怪,今天更甚。
“害大哥的凶手,我已经处理掉了。大哥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张云昕把布包丢在地上,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朝着灵位三叩首。
再抬头的时候,原本坚毅冷漠的脸早已泪流满面。强忍了一年的悲痛,如今终于爆发了。
“三姐……”张宗砚有些害怕地揪着张宗矶的衣服,眼前这个哭成泪人的张云昕让人害怕。
张宗矶看着她,拉着兄弟一起跪下,目光灼灼地说:“三姐和阿砚由我来保护,大哥安心离去吧。”
谁都没发现,在小祠堂的门外,一个面容年轻的女人看着里面的三个孩子,暗自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