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还未消化掉江澄所说的话,紧闭的房门便被敲响了几声。
“二位公子,可收拾妥当了?奴家来替你们送些吃食,方便进来吗?”
熟悉的声音几乎是立刻让江澄一惊,他站起来的动作太大,桌上的杯子瞬间就被碰倒了几个,蓝曦臣眼疾手快的将它们挨个接住。
他仍旧没理解透江澄所说的话,但不妨碍他整理好思绪和表情去应付门外的那人。
他要弄清楚,这里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蓝曦臣安抚的拍了拍江澄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便起身到门边。
蓝曦臣的手搭上了木锁,他没有立刻打开锁,而是开口试探道:“碧衣姑娘?”
门外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公子,是我。”
蓝曦臣略有所思的拉开木阀,打开了一边的门。
他垂目第一次细细观察着面前的女子,偏深的肤色,黑又卷的长发,那双在漆黑的隧洞中,像极了江澄的双眼的眼睛,此刻正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蓝曦臣自知失态,立刻从对方的身上移开了目光,可突然,在碧衣的腰带间,一块悬坠在那处的东西接住了蓝曦臣的视线。
一块纯白通透的玉佩系在了碧衣的腰间。
栩栩如生的玉兰花绽开。
蓝曦臣心中一紧,随后立刻掩盖住自己的神色,他不动声色的接过碧衣手中的茶点,随后道谢。
可那姑娘似乎没有要走的打算,江澄此刻也走到了蓝曦臣身边,他心绪迅速平复了下来。经过这几遭,他早该明白,在这里没结束之前,一切都不足为奇。
于是在碧衣从荷包中掏出两张纸票时,江澄看也不看,皮笑肉不笑的接过了。
哪怕蓝曦臣暗示他不要打草惊蛇,但是看着门外迟迟不走的女人,江澄心中一想着某个人,心尖便止不住的发颤,让他顾不得一切的开口。
于是蓝曦臣将手中的点心放到桌上后,便听见身后传来了江澄带着笑意却冷淡的声音:“敢问姑娘,可见过一只小狐狸?”
碧衣疑惑着偏头:“小狐狸?”
江澄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继续道:“纯白的毛发,金色的瞳孔,那是我的小狐,不小心看丢了,姑娘可有见过?”
江澄拿着纸票的手心掐的用力,在碧衣看不到的地方,他背在身后的手,同样止不住的颤抖。
如果他没猜错,这是他和蓝曦臣初来株洲的那天午后,他们刚进入这家奇怪的店,在一楼挑好了服饰,便被面前的碧衣安排进了这间房。
所以,江澄心想,若是......若是一切还未发生,那他是否可以阻止许多事的到来了?
“从未见过。”碧衣答道。
她将落下的耳发挽到耳后:“不过若是公子想要寻的东西在株洲,那奴家一定会替您好好找的。”
她神情不作伪,双眼清澈也不似言谎的样子,江澄心中苦味弥漫。
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江澄藏在背后的手腕,蓝曦臣轻轻搭在了江澄的脉搏上,细细数着他过快的心跳。
江澄被他这样握住,深呼吸几口后,便强行平复好心绪。
碧衣似乎是没看出他们之间的动作,她突然道:“二位公子可还记得我说的,今晚有好戏开场?”
蓝曦臣心中突突的,但他仍然笑道:“当然记得,可是株洲近来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碧衣点了点头,含笑的指了指江澄:“确有好事发生,二位公子晚膳后去凑凑热闹吧,我已将券给了这位公子,届时递给门口的大哥就行了。”
蓝曦臣:“姑娘还未告知我在何处呢。”
碧衣转身的动作停住,她摆了摆手,声音从前面传来:“跟着人群的方向走就行了,人最多的地方便是那处。”
直到她下楼的声音彻底消失,江澄才缓缓低头看向手中的纸券。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纯蓝色的纸上盖上了红色的鲜章。
株洲徐氏四字牢牢锁在江澄的眼中。
蓝曦臣关上门后,就看着江澄盯着手中的东西发呆,他走到他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便将江澄拥入怀中。
于是江澄闷闷的声音就传到了蓝曦臣的耳际:“现在的我,到底在哪里。蓝涣......我们经历的那些,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江澄拉紧了蓝曦臣的衣服:“我不信。”
蓝曦臣抚了抚江澄的后背:“不是梦,我也经历了不是吗?晚吟,先不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理清楚这一个个问题。”
“我刚才还发现一件事。”
江澄疑惑的抬起头看着蓝曦臣,蓝曦臣的目光落在远处的书架边,他拉着江澄快步走了过去。
见蓝曦臣拾起毛笔,江澄默契的翻出了几张宣纸铺开在桌面。蓝曦臣一边研墨一边道:“在我们以死破结界后,来到了万厉水的木屋,但是我们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那时我却莫名的有一种牵念,让我知道,推开那道屋子就能明白一切。现在想来那一定是万厉水的手笔。”
蓝曦臣写下株洲二字,又画了一个圈圈住。
蓝曦臣:“第一个圈中,是我们因为株洲的那段话不由得进入的结界。”
他再次画下一个圈,将之前画的所有圈住:“第二个圈...”
“等一下!”江澄突然看向蓝曦臣的青色抹额,他拉着蓝曦臣研墨的手臂:“蓝涣,你现在试试金丹能不能运转!”
蓝曦臣反应过来后,立刻调息,幸运的是,金丹仍然在转动,二人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江澄呼出一口气后,拉开了蓝曦臣研墨的手,自觉的接过:“好,继续。”
蓝曦臣眼中不自觉有了些笑意,被江澄瞥了一眼后,又立刻严肃道:“...第二个圈,是我们离开结界后,到了万厉水的木屋。那里白光弥漫,只知道他说那地方是叫诅咒之源。”
他执笔手起,墨开:“第三个圈,也就是我们遇见阿闵的地方,徐若间自杀后,数米之内的生命体都进入了他的灵界内,观他之一生。”
江澄点了点头,示意他跟上了蓝曦臣的思维,于是蓝曦臣继续道:“在阿闵说想要离开徐若间的灵界后,我便在旁边破开了一道门,按理来说,离开那道门便能回到现实之地,可我却遗忘了一件事。”
蓝曦臣看向江澄:“对我们来说,那第三个圈中的世界,本就不是现实之地。”
江澄搁下手中的墨条,仿佛也想到了:“那对阿闵来说,他确实是回到了现实之地,只不过,那是他的现实,却非我们的。
“但是蓝涣,你忘了吗,我们回到的仍是第二个圈,在那里看到了第三圈中的万厉水,或者该叫他万润!”
蓝曦臣显然早已经想到这里:“又或者是说,我们换一个想法。万润告诉我们,木屋所在之地,是诅咒之源,那是不是也可以说是一切开始之地?”
江澄蹙眉:“如何算的是一切开始之地?”
蓝曦臣:“我们离开第一个圈时,便是落到了木屋,也就是第二个圈。”
蓝曦臣敲了敲纸上的第三个圈:“我们离开这里时,也是落在了第二个圈,后面木屋塌陷,万润说他在现实之地等我们,我便在想,会不会第二个圈,只是一个媒介。”
江澄:“媒介?”
蓝曦臣视线落到墨侵染的纸上:“承接第一个世界和最后一个世界的媒介。如今我们所在之地,其实才是真正的现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