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自己都意想不到的速度来到院子,谢危扫视四周。
阿婧在哪里?
“不要追鸟啦!”
“鸟输啦——认错啦——”
从半空中传来绛雪认输的喊叫,还是一如既往的呕哑嘲哳难为听。
“哼哼!想要耍本宫?”婉宁心里面是真的被激出了火气,直接用最能彰显身份的“本宫”来自称。
“呃呃呃——”八哥鸟被扼住命运的后脖颈,只能是努力的伸长自己的脖子,好让求饶的声音更大一些,最好还能让他家公子也听见。
“姑奶奶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姑奶奶这通身的气派,比月宫仙子还圣洁三分!您这眉眼生得真是慈悲中带着威严,活脱脱是普度众生的女菩萨转世!”
“被您这么一抓,震得我这腌臜货色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求您当个屁把我放了吧,我这就滚去佛前跪着诵经,日日祈求您福寿双全!”
绛雪还真是妙语连珠,这些都是它听到别人对着谢危求饶听到了。
它又是个好学的鸟,听的多了,当然就是学会了。
大燕的佛教盛行,饶是宫里面都有供奉着神佛,不得不说,这只八哥鸟的夸赞,还真真是夸到了婉宁的心坎里面。
又是月宫仙女,又是跪在佛前的,就算是伶俐的宫女内侍,平日里面也说不出这种话来。
实在是腻歪的很!
“好吧,本宫大人有大量,这就放了你。”
“你可认识谢危,带我去找他,如何?”
婉宁现在也不想着要这只心眼子多的鸟,来带她逛院子让认路,只要找到谢危就行了。
“你要找鸟的公子?”绛雪头一歪,豆大的眼珠子又开始滴溜溜的打转,感觉没有在打什么好主意。
心里面想着,却是把这个欺负它的人带到谢危面前,让谢危好好的惩罚“坏人”。
听到绛雪很明显就是认识谢危的样子,婉宁确定是找对了。
她现在还不知道,不单单是动物能够感知到她的存在,人也能看到了。
“走吧走吧,鸟带你去!”绛雪已经迫不及待了,蒲扇着翅膀飞起来,恨不得马上就找到谢危。
一人一鸟现在所在的位置,算不上很高,都挂在树上。
全都是用飞的出现,说实话,有那么点惊悚。
谢危此时已经站在了院中,朝着他听到声音的那个方向去。
在他的印象之中,婉宁就是会在有时候自称“本宫”,心中的坚定,立马又是多了几分。
跟着绛雪先从海棠花树里面出来,婉宁鹅黄色的裙子,在一片粉白花瓣之中,就显得格外的鲜艳。
谢危正正好,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看到婉宁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一定就是赵婧。
“阿婧……”谢危不由得喃喃出声。
随后才是朝着婉宁的方向赶去,浑身上下都写着迫不及待。
刚刚在书房里面的阴翳,是半分看不见踪影,整个人就像是看到了主人的小狗,只会开心的摇晃尾巴,期待主人归家。
婉宁和绛雪结束僵持,鸟飞人也飘,都在空中浮着。
隐约之间,婉宁听到有人在呼唤着什么,可是听不太清。
“阿婧!”
那声音又来了一遍,这一回,婉宁停下,是……谢危?
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婉宁不太确定 ,只能是环顾四周,寻找人影。
湖对岸的少年面容还带着稚嫩,却丝毫不掩俊美,一身玉白色的衣袍,更是衬的他温润如玉,风度翩翩。
那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意,也在满含热意的眼中融化。
婉宁能看到的是谢危立在湖石畔,玉色衣袍被风掀起时,整个人正浸在阳光里,暖的刺眼。
风过时他腰间银鱼袋与旧玉环相撞,清越声响漫过湖面。
玉色衣袂翻卷如云,露出袖口暗绣的鹤纹正啄着未干的墨迹,那是刚刚着急而出,打翻桌面砚台留下的痕迹。
对岸飘来的粉白花瓣沾在他襟前,似雪地落了胭脂。
在大燕,有给男子簪花的习俗,春簪桃杏海棠,夏天有牡丹,秋芙蓉金桂,冬有梅花艳艳。
好看的人自然是会变得更好看,本就难看的……也不要自取其辱,选些素净的枝条,也能显得君子端方。
不知道是不是连风都偏爱谢危,衔着一截带着花的枝干,斜飞挂在他的发髻之上。
枝条横斜,带着海棠花的那一端,施施然的衬托少年的容颜。
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和小时候,当真是有着天壤之别。
可是不变的,是那一双望向她时清澈柔和的眼。
“谢危?”
“嗯!”听到婉宁在唤自己,谢危重重的点头回应,上扬的眼尾,都氤氲着一抹激动。
谢危在听到属下禀告,说是有一个会飞的女子,身上穿的还是不一样的衣服,他就猜想,是不是赵婧回来了。
现在面对面的看她,原先两颊的婴儿肥已经褪去了许多,眉眼之中的傲气不改,甚至是比七年前还要有着更多的自信。
身上的衣着简单,嫩绿色的褙子和鹅黄色的襦裙,尽显春日的娇妍美好,白玉耳珰小巧,隐约投射的流光衬托少女的生命力。
比起小的时候,婉宁像是等比例长大,看到现在的他,谢危甚至有种这七年,他们依然见过面,这才没有陌生。
“公子,公子——你快救救鸟!”
婉宁和谢危隔着湖水对望的时候哦,嘲哳刺耳的声音响起,横亘在久别重逢的两人中间。
这是绛雪来找能做主的人申冤来了。
“谢危,好久不见,这是你的鸟?”
这合适吗?谢危真的很想说不是,他不是很想要承认。
可是在婉宁的面前,谢危觉得他该要说实话,因为婉宁曾说过,她不喜欢说谎话的人。
“平日安静,养一只八哥,想着可以热闹一些。”
谢危不想把他们重逢之后的话题,停留在绛雪的身上,他想要和婉宁多说说话,讲述这些年来,在各自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可他不敢,是不敢把这个念头说出来,也是不敢打断现在的这个画面。
在数不清的午夜梦回,谢危都能梦到他再次见到婉宁的情形,可是每一次,醒来之后总是恍然大悟,原来只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