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宁隔得远,还在自顾自的笑着。
这也是方便了那两个少年找寻声音的来处,逐渐的靠近。
[在树上!]
[嗯,我看到了。]
两人最终在一处西府海棠树下爱停下,只见在一片粉白的花瓣之中,兀然出现了一片鹅黄色的衣裙。
不单单是单纯的飘着,还一晃一晃的,心情看起来格外的好。
悬挂着珍珠的绣鞋,在花瓣之间,也是显得格外的醒目。
[动手吗?]
[感觉不像是刺客,]
[嗯……]沉默。
两个人还没商讨出来什么对策,树上的婉宁就觉察到了地下两个人的存在。
婉宁并不觉得,有人能够看到她,施施然的从树上一跃而下,朝着屋檐下的鸟笼走去。
[这么自然的吗?]书剑都怀疑自己了。
[好像就是这么自然……]刀琴也是沉默。
[难不成是艺高人胆大,这才能够无所畏惧?]
两人齐齐点头,应该是这样的吧!
婉宁没有落半分心思,在书剑和刀琴的身上。
隔着笼子勾了勾绛雪的脖子,“小鸟,知道谁是老大了吗?”
“知道啦——”绛雪喊的又是一阵的撕心裂肺。
见这只八哥鸟服气了,婉宁扭转要是,“咔哒”一声,笼子被打开来。
“啊——这是自由的味道!”绛雪猛的推开笼门,无比畅快的飞了出来。
鸟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朝着高处“嗖嗖嗖”的就是一阵猛猛飞。
这时候,婉宁想要伸手把鸟给抓住,已经是来不及了。
这是被一只鸟给耍了?
婉宁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
马上就要离地起飞,她就不信,她一个魂魄,还抓不住一只鸟了!
点地飞起,一袭嫩绿鹅黄的衣裙,在半空中显得格外的明显。
“那是鬼?”
“你傻啊,哪里有鬼可以在白天可以出现的!”书剑看着空中的婉宁,“定是轻功过人,在我们没注意到的时候,借力飞起。”
“可今日阳光正好,那女子没有半点影子……”就是因为没看到影子,刀琴才觉得撞了鬼。
齐齐朝着地面看去,真的半分那女子的人影都没有!
心中闪过一万分的震惊,刀琴喃喃道:“是不是该告诉公子:”
“有道理,我觉得我们该将此事禀告给公子。”书剑觉得,这件事已经是超出了他们两个侍从可以处理的地步。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道:“走!”
火急火燎的往屋子里面赶,之前是真没见过这样的事情啊。
跑的时候,在心里面不停的呐喊:鬼姑娘,可千万不要注意到他们两个啊!
书房中,青瓷冰裂纹香炉吐出袅袅沉水香,十二折素纱屏风上绘着潇湘夜雨图,每片竹叶尖都缀着细如蚊蝇的小字。
湘妃竹帘滤过的天光落在蕉叶形砚滴上,最妙的当属北墙那幅《山居秋暝图》。
洒金宣纸上王维的诗句看似随意题写,实则每个";空";字的飞白处,都藏着密道机关的刻度。
谢危曾借着给画轴除尘的机会,用剑穗上的玉珏轻叩第三行诗句,感知墙内传来七年前他在在地牢听惯的锁链回声。
整洁却处处尽显雅致的桌案,摆放的是平南王送的文房四宝,缠枝头莲纹样的青玉镇纸最为名贵。
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摊开,而再往上,两个巴掌大的木雕摆在洇了墨的宣纸旁。
雕刻的技艺算不得好,在细节处的处理,粗钝得很,一看就是初学者的手笔。
可是,整个小木雕,周身光滑,像是被人常年把玩,手心里面的温度传递,融化了木雕周身的棱角。
小人是一个小少年的模样,在旁边,是另一个小人。
雕刻的技艺,绝对是要比另一个来的好上许多。
那是一个小女孩,就算是一个没有活气的木雕,都能让人看出神情倨傲,高高在上。
可是偏偏是孩子气十足,两颊圆鼓鼓,多了几分的可爱。
“又出神了……”谢危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小木雕。
“你们两个倒是七年都在一起。”
发觉到自己又在和小木雕说话,谢危不由得轻笑,真是昏了头了。
把笔放下,谢危伸手摸摸女娃娃木雕的脑袋,眼中尽是怀念。
点点的阳光从万字纹窗棂斜切进来,将少年半边脸浸在蜜色光晕里。
浮尘在鼻梁处折成一道金线,将少年鼻尖那颗小痣淬成琥珀色,倒把原本清冷的面容点出三分红尘气。
比起幼时的圆钝可爱,在谢危此时的脸上,倒是找不出半分。
唯一能够看出幼时印记的,或许就是那一点的小痣。
他抬手去拂木雕上的光斑时,腕骨从素纱宽袖中露出来,青色血管沿着过于苍白的皮肤蜿蜒,仿佛冰层下游动的鱼。
整个人清瘦的厉害。
不单单是少年需要长身体拔高,更是精神之中的困窘,被投射到了身体上。
“公子!”
“公子——”
本是在追忆往昔,可两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把悲戚的氛围一扫而空。
谢危抬头看去,门口站着的两个人,脸上还有着未曾消退的惊恐。
“发生了何事?”
“公子,外面貌似有鬼!”刀琴的性子更活跃些,直接说出来他们二人的猜想。
“鬼?”谢危凝眉,只觉得无厘头。
“公子,是真的,还是个会飞的女鬼!她身上的服制都是我们不曾见过的!”
“嗯嗯!”
书剑和刀琴一个说,一个符和。
谢危却福至心灵,好像想到了什么,会不会是阿婧回来了!
他猛地站了起来,袖子在略显着急的动作之中,打翻了桌上的砚台,墨水迅速侵袭原本光洁的宣纸,朝着书贴而去。
可是这时候,谢危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他是想知道,那人是不是阿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