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程弈南跟江淮在办公室里讨论工作，正讨论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于敏敏在外面敲门，推门进来。
“程总，外面有个姓程的先生说是您的家人……”
程家的人？
程弈南皱眉，昨天的闹剧还不够是吗，怎么快又找上门了，他平复一下被江淮激起来的情绪，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高楼远景一望无际，程立新站在落地窗前安静地等着，眺望远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但是很明显眼神很空洞没有焦距。
“你怎么来了。”程弈南的语气算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坏。
程立新回了神，转身背着光面对程弈南，淡道：“兑现我的承诺。”
整整两个小时，程弈南办公室的门没有再开，这可把江淮给惊到了，直嘀咕着程弈南什么时候跟程家的人这么好了。
程立新离开后，江淮便迫不及待的去寻程弈南了，一进门就看见程弈南坐在茶桌面前发呆，一旁水壶里的水开溢出来他都没发现。
把水壶开关关掉之后，江淮随手抓了条抹布擦拭溢出来的开水，嘴里念叨着这地毯干洗可贵了…
水渍擦得差不多了，江淮才没好气的问：“你发什么呆啊，你们聊啥了。”
程弈南眸光微动，“他告诉我了。”
“告诉你什么了。”
“我爸出事的源头……”
江淮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程家的人告诉你了？他能有这么好心？”
“这是交易，我昨天回程家了。”
“真的假的，那你见到你爷爷了？”
江淮震惊到嘴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毕竟之前的程弈南对程家一向是不待见的。
程弈南默认。
按照程立新所言，当时出事的时候程氏就花重金搜查过，程柏谦平日里很少与人结仇，就连邻里邻舍的都知道程柏谦是个乐于助人情绪温和的老好人，跟公司里面又没有利益竞争关系，有的也只是因为一点业绩而争论的同事。
可那些都是小打小闹，而且那些人的家庭要是真有这个买通人下狠手的钱，谁还在别人的手底下打工。可他们当时查到了一件很蹊跷的事情，不过24小时想要再查下去，所有的线索就好像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一样。
不过有一点，程立新肯定了自己的调查方向，同时还给了一个线索，与钟建民当年落马的事件是同一件。
‘兰亭盛荟’
程柏谦所在的公司与当年共同中标的傅氏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每个月更是定时会与傅氏的高层聚会，程柏谦所在的公司是It行业，不仅开发新系统给予傅氏使用，更是会定期维护系统。程柏谦出事之前，也曾经定期维护过傅氏的系统，发现系统中有漏洞，还加班替他们修补漏洞打补丁。
再然后没多久，程柏谦就出事了。
“他们是怎么知道程叔叔给傅氏定期维护这么内部的事的。”
“程立新说当时他们内部的行程都是公开的，是我爸出事之后才改的。当时我爸一出事程立新第一时间就去调查了，虽然看不到那个公开的行程表，但是他找我爸别的同事要了一份别人的，正好那一个月我爸有许多行踪都跟他对的上，他还特地标记了日期。”
他沉思，“说不定，我爸是发现了什么秘密，看来兰亭盛荟这个标，的确很蹊跷。”
不等江淮问话，程弈南的电话响了，刚接通就听见程墨杀猪一般的声音。
“哥，救命啊。”
——
程弈南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找到人的时候，那两人背对着坐在一张椅子上，距离大老远的像极了一对吵了架的小情侣，仔细一看，程墨的脸上红红的，看起来像是跟别人打了一架似得。
见到来人，女孩的注意力被分散了，有些茫然的抬起头，见程弈南惊为天人的颜值，眸都泛着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看。
像程墨这种少年英气在成熟男人面前一文不值，这个男人简直是颜值天花板。
“少盯着我哥看，花痴女。”程墨不爽道。
这一丝不爽也不知道是从何而起，应该是不爽程弈南这么被被人盯着看。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又不是我男朋友。”女孩哼笑一声，转而朝程弈南说道：“哥哥你好，我叫邓楹瑜。”
程弈南淡淡一笑，“你好，我是程墨的哥哥程弈南。”
“哥哥，你可真帅，有女朋友了吗？”邓楹瑜也扬唇一笑，面容上满是阳光。
程墨无语，“有没有女朋友关你什么事，家住海边吗？管那么宽。”
“我问你哥又不是问你，你少跟我搭话。”
“......”程墨满脸问号，无语极了。
“你这脸上是怎么了。”程弈南明知故问。
程墨指着邓楹瑜委屈巴巴地告状，“她打的。”
隔壁，邓楹瑜心虚地低下了头，但是她很快又抬起头来跟程墨对峙。
“你别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先把我电脑黑没了，我才打你的。”
程弈南微挑眉，看着程墨的眼神像是在问，她说的是真是假。
程墨也忍不住控诉，“明明是你一天到晚烦着我，还跟同学打赌我才忍无可忍的好吗？”
两人一来一回就跟打情骂俏似的，程弈南看着觉得有趣极了，吵着吵着程墨跟邓楹瑜也发现了程弈南异样的目光，瞬间停下来争吵。
程弈南这才道:“小七，你黑了别人的电脑的确有错，面对女孩子要大度一些。”
是吧！！邓楹瑜认同的点头。
“但你打人也不对，女孩子家家怎么能说动手就动手呢。”
有了自家人撑腰，程墨听闻也睨了邓楹瑜一眼。
看吧，你也有不对的。
程弈南语重心长的把两人教育了一番，程墨在一边可得听吐了，要不然看在邓楹瑜在的份上，他能这么老老实实给程弈南说教？
邓楹瑜蔫了吧唧的举手，“那个，哥哥，我一会还有课。”
言外之意，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打程墨了。
邓楹瑜一走，程弈南的笑意就忍不住了，程墨回头盯着邓楹瑜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看不见才有些无奈的回过身来。
“真没见过有比你更无聊的。”
程弈南打趣，“这女孩就是你一直躲着的那个女孩？邓楹瑜…名字还挺不错的，长得也还可以，你没看上？”
邓楹瑜长相属于清秀挂，明眸皓齿，双眼皮大眼睛，染了一头棕色的头发，乍一看还是可以的，也是前提是要闭上嘴巴还有忽略她像个男人一样的性格。
程墨伸手招呼服务员点餐，嘴里还不停道:“人家本就是无聊玩玩而已，我又何必在意。”
呦，这话可酸酸的。程弈南淡笑着，没有点破。
“上回给你那台电脑你修复了吗？”
谈起这个事情，程墨微微正色，“我研究过了，里面的东西就算能打开意义也不大，我发现有人植入了病毒，估计资料都被删完了。”
程弈南正失望着，程墨又道:“但是，我好像发现了里面一个程序有点奇怪，像是隐藏指令，我还在研究。”
“比较倾向于的是这个电脑一开始可能就存了备份，只不过被指令隐藏起来了。”
“隐藏备份？”程弈南喃喃重复着程墨的话。
“不错，能看出电脑的主人应该是个比较懂电脑的，或者给他安装这个指令的人是个电脑高手。”
“那你查了那个标那么久，查出点什么没有。”
上次跟钟意从老家回来之后他就吩咐了程墨看看能不能把电脑修好，再有一个就是查查那个项目。
怎么说呢，不查不知道，一查反而还吓一跳。
“有是有。不过呢……”程墨思绪半晌，又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我们之前不是只从程叔叔身上下手吗，可我现在结合兰亭这个项目，查着查着发现程叔叔以前的那个主管叫张信群，中建四局研究所竞标部2部的经理叫张永亮，这两人是亲兄弟。”
“当初兰亭盛荟这个项目是被蒋氏傅氏共同中标的，所以我以这两家往下调查，结果你想怎么着，刚才我说的那两人，还有个妹妹叫张翠兰，这个张翠兰的丈夫叫潘浩明，是蒋晖的小舅子。”
“细思极恐啊。”程墨压着嗓音道。
“我们捋一下，一开始兰亭盛荟这个项目就是在钟建民的队里，但是钟建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所以那些想钻空子的人失败了就开始想别的办法。张永亮跟钟建民是竞争关系，所以他自然是看不得钟建民好的，想方设法把钟建民拉下台，于是就跟蒋晖勾结，诬陷钟建民收赃款，这样既让钟建民下台，张永亮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把项目划到自己队里来。”
“蒋晖跟傅昆明又一向交好，有风吹草动也不可能瞒着傅昆明，所以这事八九不离十跟傅昆明也脱不了关系。今天程立新跟我说了一些线索，我开始怀疑我爸应该是发现了这个项目的秘密才被人灭的口。”程弈南思考的时候指尖不自觉得又在桌面上敲打着。
程墨愣了愣，但他也很快转过弯来，“一方面，我们可以从钟建民的关系网中开始查起，还有一方面，林浚跟方庭这两个人也得松口，不然始终没有证据，毕竟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想。”
“我知道，这两天我在添把火，林家那边应该很快就顶不住了，方庭那边嘛他现在比我还着急着见我，要是还是比较好拿捏的。”
程墨点点头，“你这要不要跟钟意姐说一声啊。”
既然查了，那肯定也是能查到钟建民跟钟意的关系，虽然说陆嫣然当初借着顾凌白的势抹去了不少痕迹，但刨根究底的本事程墨还是有的。
“墨哥，你也在啊。”突然，旁边传来一声呼喊，是程墨的同学。
原来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当他们看见程弈南后一下子正经起来了，同时也有点惊讶，毕竟程弈南那张脸很难让人不惊讶，得知是程墨的哥哥之后，纷纷乖巧的喊哥哥好。
能看出来程墨在学校里面还是有一定的“地位”的，特别是补作业的时候。
这么一打岔，刚才程墨说的话题他自己也忘了。
直到程弈南走了之后，程墨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却又一直都没想起来。
傍晚，程弈南回到凯帝公馆。
隔壁的屋还暗着，刚洗完澡的水汽还残留在空气中，程弈南垂头料理，发尾时不时掉下一两颗水珠没入睡衣。
放在一边的手机时不时亮起，刚亮的一瞬间，程弈南的视线随之而去，看完手机的消息之后，又继续埋头苦干。
没多久，门铃响了。
没响两下，门头的人已经不耐等着自己摁密码进来了。
那一瞬间，程弈南莫名觉得很奇妙。
钟意脸上的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可身上就穿了一套卫衣，风格很随性。一进门她就摸着厨房找来，第一时间看看今晚的晚餐是什么。
她洗了手，迫不及待地抓了一个鸡爪上手啃了，“下午那活动可抠了，这么大的场，竟然没备点小零食什么的，搞得我一下午饿死了。”
程弈南默默地笑着，也不知道前两天说想减肥的人是谁。
钟意话锋一转，“不过我今天看见你妹妹了。”
程弈南听闻，眉头一挑。
“她在附近拍综艺，我在录制片场休息的时候撞见了。”
“说上话了？”
钟意摇头，“那倒没有，周围粉丝太多。”
程弈南笑了笑，“她也是你的粉丝。”
钟意讪讪一笑，之前因为陈述导演电影里那个小角色的缘故，她有好一阵子戴着有色眼镜看着她，这会知道了真相之后，不免让她觉得羞愧。
“对了，以前你爸爸有没有给你嘱咐过什么，或者把什么小物件给你。”程弈南低吟半响，“比如说，U盘，或者Sd卡。”
他回来的路上仔细回想了程墨说的话，如果说钟建民的电脑当真有备份的话，那就是有预感自己会出事，极大可能是会把东西藏好或者是给别人。
有可能是钟意的母亲，陈洁。
也有可能是钟意。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亲近的朋友。
“没有吧。”钟意迟疑着道。
“怎么突然这么问？”
程弈南默默摇头，“只是想再看看有什么新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