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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蹬看着远处的山岭,焦急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干!”然后回过头想问我,回头一看背后却空无一人,愣过神来向旁边一寻摸,我已经和众人上马出发了,卫蹬一个疾跑飞身上马从后赶来。

跑了一阵儿路,就到了半山脚靠上的水渠石桥上,这是一百年前的人们为了方便灌溉,动用了不知多少人力沿山腰修建的一条水渠,将京城以南大河里的水利用水渠引到了这里,从这里往上,山势就突然陡峭了起来,顺着一条羊肠小道从石桥往上看,几乎是垂直往上连接到了山峰上的庙里,小道在沟壑草木间若隐若现,众人只得下马步行,牵着马沿小路依次上山,目测从这里到山顶最起码要走两个时辰。

从石桥上去,一众人马一字排开往山上走,脚下是泥土混杂着青石的路,多少年来,往来于这条路上人已经把路踩得光秃秃了。

没走多远,就进入了一片松柏林,路上全是大块的青石和碎石,几乎是垂直向上的一条路,踩着不规则的石头垫成的路,过了松柏林,视野顿时开阔了许多,面前是一片大山坳,这大概是真正上山前最后一段稍微平坦的土路了,小路绕着山坳的边缘一直延伸到对面。

连人带马,直到午时末,才行到了山腰一处稍微平坦的空地上,大约三丈见方,走到这处空地上,左侧是刚才过来的那个深深的山凹,正前方直通往山顶,右后方连接着绵延不断的山脉绝壁,右前方是有一条通往远处山岭的小路,从这条小路下去可以走出这片山岭,直达北边的关霞镇,但却离海越来越远。

这里修建有一处山神庙,是用石头搭建起来的一个神龛,入口近一人高,从外面看,就像是一个用石块人工堆砌起来的呈锥状的小型石塔,进去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空间,石桌上摆放着三尊神像,内里用泥灰抹面,像一个小房间,神像身上都披着神像衣。

我打量了一阵,看着没什么奇怪之处便打算出来,一起进来的小校却还在那里寻摸着什么,突然他眼睛一亮,发现了一张藏在神像衣后头的字条,拿出来一看,上面写着——勿从岔路下山,直上走。

这应该是一直跟踪倭人的暗哨留下的,众人即刻动身往山顶上赶,往山顶的路简直不能称之为路,一路乱石铺地,扎得脚底板生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走到地方,这处山顶是一处突兀起来的巨大岩块山体,像宫里的一座大殿一样的体量,站在底下看,像一个镶嵌在山顶的天降神石,压迫着山下直视它的人,有一条极隐蔽的细小路径像弯曲着叠在一起的棉线一样通向山门,在岩块山体上刻出一条小道,把上面的几处庙宇串连了起来。

走到山门口,这里是用石头垒起来的一处门框,就地取材用槐木做成的门板,已经颇有些年头了,门半开着,像是硬生生从岩块边缘掏出来的一座小门一般;拾级而上,环绕着这处突兀在山顶的小路继续往里走,周围一圈全是断崖绝壁,中间路过几间小房子,里面都是一些神像,一直往里走,有一处颇大的庙宇赫然出现在眼前,把小路截断了,顺着这处庙宇的后墙,慢慢绕到正门口,小路重又出现了。

这是一处不知道多少年前修建的庙宇,没有围墙,这里也不需要围墙,因为它孤立于山顶之上,周围的断崖就是围墙。

山顶虽是突兀起来的一块巨石,却错落有致,像是天然形成的几个落差平台,地方也不小,有六七个房屋高低分布于上。

继续往上走,沿着绝壁的小路环绕着走到头,是一个小殿,像微雕模型一般,和人的肩膀平高,张开双臂正好够着左右两墙,里面供奉着一尊神像,空间可以容纳下一个小孩,这小殿再往前是一处围起来的茅厕,茅厕旁便是断崖。

从小殿处,左拐,沿着阶梯往上走,左手边往下是山门的方向,这里种有几棵槐树,歪在那里,再往上走十余步,左边是一个房子,同民房等大,里面供奉着大小十几尊神像,这房子就建在刚才来时山门小路的头顶旁,右手边是在山体里挖出的一处宽敞的洞穴,里面是守庙人住的地方,却不见守庙人在里头,里面只有一些生活用具。

再往上走,便到了山顶最高处,是一片天然的浑然一体的青石台,台面上有一口井,正前方是一处开阔的断崖,视野极为开阔,山脉风光一览无余,右边同样是一处断崖旁供奉着神像的房屋,左边则是一处大殿,也是这里最大的一个建筑,单檐悬山式木构结构,大殿再往左是一处小殿,小殿前有一处小山门,形成了一个通道,把这一大片青石一分为二,走过通道,又是一小块空地,空地尽头是用石块堆砌起来的几座石塔,立在绝壁边,上面挂着村民求神用的纸符。

我们把这片山顶几乎翻了一遍,却没找到任何人和标记,我不甘心,总觉得遗漏了什么地方,不然就这么屁大点的山顶,这伙人就是长了翅膀飞出去,刚才也能被我们看到。

我走到石塔旁边,左右找了找,这就是石块垒起来的实心塔,并没有什么异常,正要离开时,发现石塔尽头绝壁边上有几滴像血迹一样的东西,走过去蹲下一看,却是血迹没错。

我俯下身,把身子凌空探出去一半,发现有个人挂在断崖上长出的荆棘丛里,还没滚落到深崖下去,被荆棘挡住了,离我大概有两丈远,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卫蹬招呼几个士兵过来,其中一人腰间绑着绳子,从断崖上下去,打算把那个被荆棘挂住的人救上来,几人拖着绳子,把救人的士兵缓缓下放,一直放到这人身边。

士兵这才看清楚,此人不是倭人,也不是跟梢那兄弟,那人整个儿躺在棘刺丛上,年龄六十有余,须发几乎全白了,垂垂老矣,皱纹爬满了脸,虽然牙齿脱落了几颗,脸上也有伤,脸上和脖子上、身上都是被荆棘划开或刺入的伤口,密密麻麻的很多,有不少荆棘还刺在身体里,还有的断在了里面,胳膊和肩膀上能看见一些棘刺刺破了皮肤,在皮肤下浅浅一层的地方深深扎在里面,透过薄薄的皮肤,能看到皮肤下粗红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