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先太子与魏琳兰生的长子,
萧静安的胞兄——
皇太孙,萧元祚!
想到某种可能,徐玉宁大惊失色。
沐驱寒怎么会在滇南见过萧元祚?
当年皇宫政变,东宫偏殿被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魏侧妃与皇太孙当场葬身火海,她曾亲眼见过他们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徐玉宁放在扶手上的手微微颤抖着,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难受、震惊、仓惶、无措、被欺瞒……种种情绪,似利箭,一支接一支,穿透徐玉宁的心脏。
“原来是这样……”
她的脸上浮起一个苍白的笑容。
萧元祚啊……
那个孩子,她还记得。
那毕竟是先太子的长子,皇家的长孙,她,还是他名义上的嫡母,她怎么可能忘记!
徐玉宁从座位上猝然起身,走进桌边,铺纸磨墨,挥笔一蹴而就。
“娘娘,沐太医来了!”
帐帘一掀,玛瑙匆匆领着沐驱寒进来了。
沐驱寒单肩背着药箱子,进来时,还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急什么?你家娘娘一大早出去还是生龙活虎的,能有什么大碍?”
玛瑙当即瞪了他一眼。
沐驱寒摸了摸鼻子,抬头看到徐玉宁站在桌边,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冷着一张脸盯着他时,他莫名打了个寒颤。
“微臣见过月昭仪娘娘……”
“你上次问本宫,静安郡主有没有去过滇南……”
徐玉宁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目光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你、是不是在滇南见过一个,与静安郡主长得很相似的孩子?”
沐驱寒神色一凛,脊背当即挺直了:“娘娘这是何意?”
徐玉宁目光一凝,声音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你最好认真想想,再回答本宫的话。”
一股凉意从沐驱寒的脚底升了起来,他面色微沉:“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什么时候的事?”
“两年前……”
两年前,也就是皇宫政变的那一年。
徐玉宁目光陡然一厉:“你、怎么会见到他?!”
沐驱寒一下抬起头来,声音微微发抖:“娘娘,这人,是不是真的跟静安郡主有什么联系?”
徐玉宁没回答他的话,只厉声道:“回答本宫!”
沐驱寒深吸一口气,边回忆边道:“两年前,有几个人带着一个被烧伤的孩子,来找我祖父救治!”
“我祖父是治疗烧烫伤的高手,听说那个孩子有一条手臂被烧伤了。那几个人行迹有些诡异,不愿带那孩子到我们医药堂来,只每天派马车来接我祖父过去。”
“后来,那个孩子治好后,我,”沐驱寒眼眶一红,语气似有几分沉痛,“我祖父,突然自戕了!”
“这些年,我一直怀疑我祖父自戕跟那个孩子有关,我偷偷去查过,那个孩子被关在偏僻的院子里,守卫森严,我想办法溜进去,在墙头曾见过那个孩子一面……”
“后来再去,那帮人就突然消失了!”
徐玉宁拿起桌面上的两张画像,
一张是萧元祚,一张是萧静安。
他们两兄妹年岁只相差一岁,面容长有八成相似,唯一的区别就是,
萧元祚眉目更像先太子,而萧静安眉目长得更像魏琳兰!
她将两张画像推到沐驱寒的面前,手指在萧元祚的画像上“哆哆”点了两下:
“你好好看看,你见到的那个孩子,是不是他?!”
沐驱寒低头,目光死死地盯着画上的萧元祚——
只见那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四五岁大小的孩子,长有一对略显英气的剑眉,
可这样英气的剑眉之下,却长有一双似湖水一样温润的眸子。
沐驱寒倒抽一口凉气:“是他!”
虽然当年只是匆匆一面,但是这个小孩与他祖父的死有关,他印象至深。
徐玉宁微微闭了闭眼睛,
直到这一刻,她终于确认:
原来萧元祚,没死!
萧夺派人去滇南查的,是萧元祚的踪迹。
他知道萧元祚还活着!
徐玉宁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原来当年先太子死的时候不在东宫,他分明是故意引萧夺到太和殿的——
为的就是给萧元祚争取逃命的时间!
直到最后一刻,他都还在为他们谋划,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把徐玉宁也一并算计进去。
“好一个萧行!”徐玉宁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沐驱寒,“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等沐驱寒回答,她自顾自答道:“他,是先太子的长子,萧元祚!”
“什么?!”
沐驱寒大惊失色。
徐玉宁此刻心脏跳得厉害,难怪、难怪前世沐家全族会下大狱,她在这一刻完全明白了。
登上皇位的是萧夺,可在外,还有一个皇太孙。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徐玉宁看着沐驱寒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们沐家救了皇太孙……”
“在皇上看来,你们沐家此举无异于谋逆!”
“你知道你们全族的性命都会葬送于此吗?!”
难怪沐驱寒的祖父会自戕!
“我、我、我……”沐驱寒脸上血色尽褪,嘴唇不停地哆嗦着,半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徐玉宁此刻,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一世,是她将沐驱寒举荐进宫的,
萧夺,或许早就误会是她与沐家联手救下了萧元祚!
这一切的一切,真是阴差阳错!
“娘娘,”沐驱寒双膝一软,扑通跪了下去,“娘娘,求求您,救救微臣,救救我们沐家!我们沐家,真的没有谋逆之心啊!”
“本宫信你,可是,”徐玉宁浑身气息彻底冷了下去,“皇上未必会相信你!也未必,”
“会相信本宫!”
说完这句话,徐玉宁身体也跟着微微发颤。
虽然很残忍,可,这就是事实!
此事若处理不好,她徐玉宁,也自身难保!
心头也似压着一块巨石,让徐玉宁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站起身,在营帐内来回踱着步,心乱如麻。
外头,夜色如墨。
桌上的蜡烛,几乎要燃尽,徐玉宁仍整理不出头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