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意味深长地看了徐玉宁一眼,嘴边露出一丝讥诮,轻夹马肚,追着皇上去了。
昭嫔和楚妃心思都在皇上身上,也无意留在此地,皇上一走,也连忙跟了上去。
等皇上一行人走了,徐易安立马站起身子,冲徐玉宁挑衅一笑,朝他的人一抬手:“走!”
“岂有此理!”
小福子看着徐易安得意洋洋的嘴脸,拳头捏得咯咯响。
沈持珏和宋子崖看着皇上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徐玉宁,两人眉头同时微微一皱。
“娘娘……”玛瑙看着徐玉宁,用力咬了咬唇。
徐玉宁深吸一口气:“我……没事。”
说着,她朝沈持珏和宋子崖等人点点头:“今日,多谢各位大人相助!”
“哪里,哪里……”
那几位大人看着皇上和月昭仪之间有些不对劲,一时面色尴尬。
徐玉宁脸上勉强维持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走吧,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
说完,调转马头离去。
看着徐玉宁孤寂的背影,沈持珏目光忽地一深。
宋子崖跟在他的身侧,似乎有些不服皇上对徐易安的惩罚,但又无能为力,只好轻叹一口气:“皇上和月昭仪娘娘……”
话里未尽之意,不明说已有几分了然。
月昭仪,失宠了。
沈持珏没搭话,只轻夹马肚:“走吧。”
宋子崖策马跟上去,忽道:“你不觉得近来皇上,有些奇怪吗?”
沈持珏微微一顿。
“在江南推行的新政举步维艰,赵大人和钱大人上个月才相继被杀,到头来竟只抓拿了几个山匪结案,简直如同儿戏……”
宋子崖坐在马背上,脸上浮现一丝怒意,“皇上竟然还有心情到木兰围猎!”
为了推行新政,皇上顶着多大的压力才勉强按住那帮反对的老臣……但是现在又轻拿轻放,简直就像小孩子过家家!
宋子崖抬头看着这一片广阔的围场,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还是说,皇上当真,只是来围猎的吗?!”
沈持珏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子崖,不可妄议圣上。”
宋子崖顿时心事重重。
“驾,”沈持珏看着天边斜坠的夕阳,目光一转,改而紧紧追随着夕阳下那抹纤细的倩影,他想了想,忽策马追了上去。
徐玉宁正凝神想着事,察觉身侧有人靠近,她偏头看了一眼:“沈大人。”
沈持珏微垂着眼眸,没有去看她的眼睛,只小声说了一句令人无比震惊的话。
他说:“娘娘,您要小心!”
徐玉宁笑意瞬间凝固在脸上,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不知沈大人,此话何意?!”
沈持珏抬起头,看着天边漂亮的晚霞:“微臣无意中发现半个月前,皇上往滇南派了好几批探子,似乎在查先太子……”
他慢慢地转过头来,看了徐玉宁一眼:“您曾是先太子的正妃……或许皇上正是查到了什么,才心生芥蒂,冷落娘娘。”
徐玉宁瞬间瞪大了眼睛。
先太子早就死了!
萧夺还派探子去滇南查先太子?
什么意思?!
这一刻,徐玉宁似遭雷劈,有些不敢置信:“你、你说什么……”
沈持珏紧紧抿着唇:“微臣能帮娘娘的有限……唯愿娘娘与皇上,重修旧好。”
说完,他朝徐玉宁点了点头,一把调转马头,朝宋子崖那边奔去。
虽然……
转身的时候,沈持珏微微闭了闭眼睛。
他见过她与皇上浓情蜜意的样子,见过她为皇上暗自伤神的样子,也见过她守在乾清宫门外,久久等候皇上的样子……
他祝她,得偿、所愿。
身后的密林,皇上与楚妃等人刚刚策马从里面走出,就看见远处,
夕阳下,走在最前头的徐玉宁与沈持珏的背影。
两人策马走得很近,似乎相谈甚欢。
两人座下两只马正慢悠悠走着,咬一口地上的草,又用彼此的头碰一下对方的头,十分亲昵。
萧夺目光紧紧盯着远处的徐玉宁和沈持珏,脸色已不能用铁青来形容。
楚妃瞧着皇上脸色不对,再看徐玉宁和沈持珏时,眉头忽地一皱。
前头,沈持珏很快就策马与徐玉宁分开。
其实他们两人谈话前后都不足一刻钟,可是楚妃却感觉到皇上的眼神,很不对。
远处,徐玉宁骑在马背上,久久不能回神。
沈持珏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内心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他话中的含义,只是她不愿意相信。
她以为,从盈袖阁搬出来的那一刻起——
她和先太子、萧夺三人之间的纠缠与过往,早已一刀斩断!
可是萧夺派人前往滇南查先太子,他这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先太子,早就死了!
死了!死了!死了!
徐玉宁握着缰绳,胸口一阵憋闷。
她忽用力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先太子萧行,
是在她的怀里断气的!
当年萧夺逼宫夺嫡,于太和殿,一箭射穿先太子的心脏,他死在她的怀里。
无论过去多少年,这一幕,都是她最不愿意回想的一段记忆。
她亲自看着他咽了气,看着他的眼神一点一点失去神采,感受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冰冷下去,
他,死在她的怀里,
亦是她,亲手将他的眼眸合上。
徐玉宁突然用力睁开了眼睛,眼底有流光浮动:一定是哪里不对!
滇南……
滇南???
看着徐玉宁脸色不对,回了营帐,玛瑙摸着她冰冷的手,一脸担忧:“娘娘,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去为您请太医!”
“太医?!”玛瑙的话,似一枚针一下子刺进徐玉宁的脑袋。
她脑袋顿时一阵刺痛,忽地捕捉到了一丝痕迹:“滇南……沐驱寒!”
徐玉宁猛地一拍桌面,从座位上站起了身!
“娘娘,您先坐下,”玛瑙会错了意,“奴婢这就去叫沐太医过来为娘娘诊脉!”
说完,她咚咚咚跑了出去。
徐玉宁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整个人如坠冰窟。
——“娘娘,微臣向您打听一件事。”
——“那个什么静安郡主,去过滇南么?”
——“刚刚在永宁宫门外碰见了静安郡主,觉得这孩子有点面熟,”
——“不过娘娘说的也是,静安郡主何等尊贵,怎么可能到滇南去……滇南离京城十万八千里呢,定是微臣看岔了。”
是啊,这个世上长得相似的人何其多,
可是与萧静安长得十足相似的——
普天之下,只有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