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特殊的梅花胎记,谢淮川只在一个人身上听说过。
五年前皇帝带着宠妃走访行宫时生下的那位皇女,宇文臻。
只可惜当时回宫途中皇帝遭遇刺客袭击,宠妃当场毙命,小皇女也被宫女遗失不知所踪。
这年纪倒是能与阳阳相配上,性别也吻合。
看来得去着手查一查阳阳曾经流浪过的地方,只不过她人小,又是流民,想查起来只怕不简单。
谢淮川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一抬手将阳阳也拉上马背。
在整顿过军队后,他们便一路赶回了京都,终于是在入夜前回复了皇帝,然后回到了将军府。
谢夫人早早地便带着人在府里等着,一听到马的动静立刻便起身来到院中。
眺目远望,最先看到的却不是那一身戎装的少年将军,而是被他拉着手小心翼翼扶下马背的红衣少年。
少年面容姣好,一双桃花眼灵动活泼。
从谢淮川进城那一刻起谢夫人就听到他带回一个少年和孩子的消息。
本以为只是遇上知己,可瞧他们这亲密的样子,却不像是知己的模样了。
反倒是有几分……体己的意味。
谢夫人的面色有些凝重。
等到两人都回到长廊下,慢步走到谢夫人面前,谢夫人心中的那种猜疑几乎被证实。
“子安,这位是……”
子安是谢淮川的字,从前只有谢将军和谢夫人会喊。
谢夫人一眼便看出了少年的不同。
不像是一般人,更像是天地灵气孕育出的精怪。
那样天真烂漫的气质,那样精致的容颜,谢夫人从没有在京都之人身上见过。
“母亲,他是宁清,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
谢淮川上前了一步向谢夫人介绍小狐狸的身份,等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又转头望了望小狐狸。
“也是我心悦之人。”
“……”
果然吗?
谢夫人说不好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莫名有种猜测被证实的无奈感。
谢淮川向来是打定主意就一定会去做的性格,就算她想阻止也无用。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谢夫人转身。
“去外厅。”
谢夫人的反应有些太平淡,谢淮川也忍不住感到了紧张,下意识地就握紧了宁清的手。
宁清感受到了他的紧张,悄悄回握,在男人转头望过来时投去一个安抚的笑容。
他没从谢夫人身上感受到恶意,也许事情不会像谢淮川想的那样糟糕。
两人走到外厅,周围的奴婢仆从都被谢夫人屏退了。
“这位小公子只怕不是一般人吧。”
谢夫人替宁清倒了一杯茶。
谢淮川愣了愣,正想开口解释,宁清却先他一步在桌边坐下。
“我不是人。”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香酥味,宁清眯了眯眼,轻轻嗅了嗅。
谢夫人点了点头,面上神色平静,嘴角甚至因为宁清的话噙起一抹浅浅的笑来。
她推了推桌上用来招待客人的香酥酪。
“这是府里的厨子最拿手的点心,宁公子可要尝尝?”
“多谢夫人款待。”
宁清的眼眸稍弯了弯,抬手捏起一小块香酥酪。
甜咸的酥酪在嘴里一抿即化。
好吃。
宁清享受地眯了眯眼。
谢夫人也笑看着他。
在燕国,老人们常说,若是有精怪主动上门,定要好好招待,这样才能为自己积福积德。
因为精怪们多由天地灵气孕育而生,得上苍喜爱,他们招待了精怪们,便也能分得上苍的一两分垂怜。
宁清的长相极好,身上的气息干净又舒服,谢夫人不自觉地就产生了喜爱。
余光瞥见还站在一旁的儿子,谢夫人冲他招了招手。
谢淮川这才在宁清身边坐下。
宁清随手递过来一块香酥酪,谢淮川自然地张开嘴咬住。
“这个很好吃。”
少年仰头看向他,漂亮的琥珀色眼眸亮晶晶的。
“少吃些,再过一会儿就该用晚膳了,你若是喜欢,明日我再让人替你做。”
谢淮川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又抬手捏了捏他的手腕。
宁清点了点头,又吃了一小块酥酪才停下手。
谢夫人抬眸看看宁清,又抬眸看看谢淮川,脸上的神情有些欲言又止。
宁清注意到了她的犹豫,抬手将装着酥酪的小蝶子递过去。
“夫人怎么了?”
谢夫人犹豫了许久才开口。
“这样说也许有些唐突,但能否请宁公子帮帮忙,替我找找我家子方?”
子方?
宁清歪了歪脑袋,头上的狐狸耳朵一瞬间冒了出来,色泽鲜亮的狐尾也在他身后轻轻晃悠。
“是我大哥。”
谢淮川知道他不认识,低声解释了一句。
“他已经失踪数月了,我们都在找他,只是寻遍了京都也找不到人。”
谢淮川不认为自己大哥会一声不吭地抛下母亲去其他地方,所以在收到母亲的信后他便安排自己的亲信去找人。
可奇怪的是,他大哥像是一夜之间从人间蒸发一般,无论怎么寻找都找不到任何的踪迹。
宁清垂眸思索了一下,片刻后才抬眸看向眼前的人。
“府中可还有他的贴身之物?”
“有的!那日他离开前,府中的婢女捡到了他贴身携带的玉佩!”
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谢夫人的眼睛一亮,立刻便让人去拿。
不多时,谢淮璟的玉佩就被婢女取来。
宁清拿出了先前谢淮川给他的那把小匕首。
尖锐的刀刃轻轻一划,葱郁的指尖便渗出了星星点点的血珠。
宁清把血珠按在了玉佩上。
玉佩发出了淡淡的微光,又随着宁清抬起的手慢慢升起。
一个浅红色的符阵突然出现在三人眼前,玉佩升起到符阵中央停下。
宁清用指尖去点玉佩,慢慢闭上眼。
一个长相与谢淮川相似的男人出现在宁清的脑海中。
雨夜,将军府,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带走的男人,仍然存留在此的气息。
宁清慢慢睁开了眼。
“他还在京都,有心跳,还活着,只是状态不太乐观,应该是受了伤,不过不致命。”
谢夫人松了一口气,眼尾隐隐湿润。
谢淮川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