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颜回到家,第一时间给段蓉打了电话。
随便吃了点东西,洗漱后倒头就睡。
睡眠显然是疗伤的最好办法,没有之一!
不管是身体的,还是心理的,皆是如此。
阮颜身体已然累到极限,她蜷缩在熟悉而温暖的被窝里,睡得天昏地暗。
等醒来时,已是华灯初上。
坐在饭桌前,面对着满桌美食,只觉神清气爽,疲劳尽消。
经过漫长的纠结和挣扎,当下定某种决心时,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和丁雨丁雪开始归置行李。
有时候她痛恨这个身不由己的年代,有时候又无比感激这个年代。
丁雨丁雪的淳朴和忠心超乎想象,从不过问和质疑她的任何决定,只有无条件的服从。
如果没有她们,阮颜都不敢想象自己得有多艰难。
阮颜想趁此机会放她们自由,但她们却表示没有阮颜,会过得更辛苦,而且她们在广城也没有任何牵绊。
第二第三天都很繁忙。
阮颜去了一趟自家报社,随后带着俪娘跑了所有的店铺,又到银行办了各种繁杂的手续,最后和曹教授,曹太太吃了晚饭。
毕竟是她把他们带来广城的。
如果说她在广城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就是她那造出中国第一辆汽车的想法,至今尚未有眉目。
第四天去接阮老爷子出院。
当天下午,阮明辉低调抵达广城火车站。
当夜阮颜也宿在阮家。
死里逃生,久别重逢,阖家团聚,激动和欢喜自是不必说。
阮颜看着喜极而泣的一家,露出了这一段时间以来最由衷的笑容。
完成原主的这最后的心愿,也割舍了这最后的牵绊。
往后余生,她只为自己而活!
隔日上午,阮翔要去船务公司,阮颜也跟着他一起出门。
丁雨丁雪带着简单的行李,还有旺财。
阮家人只当她要回少帅府,并没有多过问。
直到半路,阮颜才和阮翔道明,她这是准备去英国了。
阮翔差点没吓死!
“你你你……”他瞠目结舌,抬手指着阮颜,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阮颜神情冷静,言简意赅,说她和宋逸之已经结束了。
阮翔惊慌失措,立马就要司机掉头。
司机恍若未闻,继续正常行驶。
阮翔这才想起,自己坐的是阮颜的车,丁雪丁雨坐的才是自己的车。
这分明就是早有预谋!
他只能威胁,两手拉着车门,“再不停车我就跳车!”
阮颜拎起司机座位下的扳手,呵斥道,“再吵把你敲晕了!”
要不是担心自己不辞而别阮老爷子会受刺激,还需要用到阮翔的嘴,也需要用阮家的船,她才不想这个节骨眼上带着他。
广城的客运码头靠近第一大营,阮颜不想遇见左崇明或者左崇明的人。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想冒险。
所以打算先乘坐阮家的货船,到了公海,再上客轮。
阮翔安静了片刻,脑袋飞快地转,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把阮颜先稳住。
没多久,还真给他找到了一个,“你不是没有签证吗?之前不是说林友邦和出境处打了招呼,不让你办证吗?”
阮颜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瞎操心!”
她早在林友邦被调去珠市后,就想着去出境处试试,当时就办好了。
阮翔又说,“今天没有空船可用。”
阮颜语气淡淡:“阮翔,人,最重要是认清自己,要不穷极一生,都会很痛苦。”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阮翔脑袋一团乱麻,只想着用什么办法才能打消她这可怕的计划。
阮颜继续说道,“有名人曾经说过,如果鱼不知道它是鱼,它想学飞,那它一生就会变成地狱;如果鸟不知道它是鸟,它想学潜水,那它一生都是悲剧。阮翔,我嫁进宋家这一年,只有短暂的快乐,其余全是痛苦和纠结。”
阮颜声音很是寂寥,“我太普通,如果强行给我冠上少帅夫人的名号,我这一生,也会是悲剧。下半辈子,我只想做我自己。”
说完阮颜眼角已经湿润。
许是她的声音太过悲伤,又或者是她眸底的痛苦太过明显,阮翔的心缩成一团,隐隐作痛。
阮颜比他成熟,比他稳重,他确实时常忽略,她才二十一岁啊。
看着她这张稚嫩又消瘦的脸庞,他突然就失去劝说的动力。
宋逸之这几日着实是忙碌不堪。
深城沿海出现多次美国货轮延期不走的状况。
首次是发生在年前,一艘有六十多名水手的美国货轮,靠岸补给时用维修做借口,停靠十余日之久。
期间成批的水手上岸,肆意扰民,令人烦不胜烦。
前几日,又来了一部规模更大的货轮,足足有一百二十名水手,同样是以故障无法正常航行为由停留。
本就是国际货运码头,有外国商船实属正常。
然而,如此众多的水手,长时间滋事扰民,且不遵守码头管理规则,又涉及外交事宜,管事人不得不向上呈报。
这一日,深城再次发来紧急电报,疑似其中一艘船上藏有军火,上船搜查时受到阻挠,与船员起了剧烈冲突,竟造成宋军一死多伤。
宋震东怀疑此事和大总统下个月的三国会谈有所关联,不得不让宋逸之前往深城,慎重处理。
那天阮颜的电话打到办公室时,宋逸之刚刚从会议室出来。
前一晚两人不欢而散,心里的郁气尚未消散,且公事繁忙,所以便让刘副官回绝了电话。
宋震东建议他往深城走一趟时,宋逸之欣然应下。
一来是处理公事,二来也想借机离开两天,冷静冷静。
因车子故障,刘副官回府换车。
临出发前又被告知,要取一份重要文件,所以又匆匆上了二楼,进了少帅的房间。
当时阮颜看到他房间的灯光,其实不是宋逸之,而是刘副官。
到深城的第二天,宋逸之正在吃早饭。
对面的左崇明正在翻着《新民日报》,看到娱乐版的时候神色变得古怪,随后就把报纸塞给了宋逸之,“这事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