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瑶脸色青白,本以为死缠烂打,那侍卫就能放她过去,谁知却是一脚踢在了铁板上,要这么回去,实在不甘心。
她还想努力一把,瞪着眼睛虚张声势道,“我有要事禀报殿下!放我进去!若是耽误了殿下的大事,你担当得起吗?!”然而这话说得很没底气,连她自己都不信服。
张十八见惯了大风大浪,又岂会被她威胁,轻描淡写道,“秦四小姐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便好,等殿下起了我自会转达。”
秦瑶瞪眼瞪了好一会儿,张十八依旧是软硬不吃,她终于妥协,勉强维持着傲慢的姿态,“不必了,既是机密,又怎能随随便便告诉你这种下人,等殿下起了我再来。”
张十八不以为然,伸手对着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慢走。”
而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另外忘了说了,在下是圣上亲封的御前四品带刀侍卫,你老子见了在下也要毕恭毕敬称一声“大人”,下次记好了。”
说罢也不等秦瑶做出反应,便扬长而去,口中还不住地大声抱怨:“跟了随殿下这么久,便是内阁的大人们看在殿下的面子上,还给我们三分薄面,想不到今遭竟被个小娘给看轻了。”
另一面容冷峻的侍卫道:“乡野无知蠢妇而已,跟她那么多废话作甚,还不快去看看殿下的药煎好没?”
张十八不满,“说得倒轻巧,下次你来!你平日就带着暗卫巡逻几圈,哪里知道为殿下挡这些狂蜂浪蝶多么累人。”
二人你来我往直接无视了站在原地的秦瑶。
秦瑶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登时面皮紫涨。。。再也绷不住,逃也似的离开了。
外面的人被打发走了,秦臻扫了正在“午休”的沈暮宸一眼,这人仿佛老僧入定一般,自始至终都一动不动,对门外的闹剧恍若未闻。
好没意思。。。她心中悄悄嘟哝一声,又低头去看书,以沈暮宸这张皮囊,招蜂引蝶实属正常,看张十八处理这些事情熟门熟路,可见不是第一次了。
柳氏也实在是可笑,既是霸占了老宅,便该有些长辈的样子。
然而她天天只知道消耗着国公府的财力骄奢淫逸,享受粗使下人的吹捧,整日自我催眠。对于子孙却很是放任,丝毫不加以约束管教,颇有暴发户的味道。
看秦砚秦策,再到秦瑶,一个个的说话不经大脑,行事恬不知耻。
秦府早已不是秦府了,从里到外烂透了。
秦臻无聊的翻着手中的书,这些课业她已经是倒背如流了,根本无需人指点,在这里干坐着消耗时间实在是无聊。
书桌的一角还放着几本书,吸引了她的注意,她随手拿了过来翻了翻,这些书的封皮都是素面,甚至连个书名都没有,里面讲得竟然是一些兵器的制作方法,以及机关的设计运用。
很明显这不是府里的藏书,秦臻抬眼向沈暮宸望去,只见他又将她做得小弩掏了出来,翻来覆去地摆弄。
看来这位殿下也对武器很感兴趣。
秦臻原本就是武器狂人,当下饶有兴致地翻看起来,渐渐地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这几本书的内容十分新奇有趣,还蕴含了些奇思妙想,格局甚至还有几分超脱时空的洒脱,也不知作者是谁,若是有机会能见到这位作者,得跟他好好交流一下。
她看得入神,靠在榻上的沈暮宸余光收回,唇角微微扬起。
然而秦臻将书翻的飞快,双眼迅速扫描,不多时就将桌上的几本书翻完了,她只想抓紧时间翻完这几本书,回耳房默写下来细细研读。没注意到一旁的沈暮宸眉头又不易觉察地蹙起。
柳氏等人早已等在了衡芜苑,只是没想到秦瑶这么快就灰头土脸的回来了,手里的食盒去的时候什么样子,回来还是什么样,秦如海心下了然,摇了摇头。
这个女儿到底是被孟氏宠坏了,孟氏出身小门小户,教女只知一味溺爱,以秦瑶的脾气心性,这一遭试探好比撞大运,这不就撞了一鼻子灰吗?早知道还不如让秦怡去试试了。
“如何?”但是他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哪怕先借此试探一下燕王的态度,也好再做打算。
“别提了!”秦瑶想起刚才张十八那番话可以称得上是赤裸裸的羞辱了,她甚至连听雨居的房门都没碰到。
她将食盒随手丢弃在地,愤恨道:“殿下身边那侍卫好生嚣张!他挡着不让我进去也就罢了!甚至连通传都不通传!只拦着我问爹爹你在朝中官居几品?我在有何才名,我。。。我可有倾城之姿!还威胁我,让我别去打扰殿下!他一个小小的侍卫!竟敢如此羞辱我!他凭什么做殿下的主!哪有奴才这般僭越?!”
这些质问的话,秦瑶复述出来,好像一个个巴掌接二连三打在秦如海脸上,无一不在讽刺他们痴心妄想。即使他不在现场,此刻老脸也不由得一阵青青红红。
秦如平在旁冷哼一声,讥讽道:“我原本就反对!燕王和康王殿下在朝中分属两个派系,这二人水火不容,你们这样做,让康王殿下怎么想?又把三娘置于何地?别人也只会笑话我们秦府摇摆不定,是脚踩两条船的墙头草!”
柳氏闻言更是晕了,她一个内宅妇人,自然不了解朝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她不大能理解秦如平的话。在她看来,自己家这两房要是能分别跟康王和燕王结下姻亲,这是多么好的事情,对国公府百利而无一害,别人盼都盼不来的,老二怎么一直反对呢?
秦如海眼珠子一转,笑道:“二哥说这些太早了吧,圣上正值壮年,再说东宫空悬,至今未定,三娘能攀上康王府自然是好的,可眼下多一条路子不是更好吗?做人总要活络点,哪能死守着一处?娘,我说的对不对?”
柳氏忙不迭地点头,秦如海说到她心坎里了,她就是这个意思,她哪里知道,秦如海也有自己心里的算盘。
秦如平和秦如海各执一词,哥俩谁也不让谁,柳氏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开始犯难,到底听谁的她也拿不下主意,老三和她是一个意思,老二的话虽然听不大懂,可好像又牵扯了朝中大事,但听老三的意思老二又是为着自己的私心?柳氏一时之间只觉得心头乱糟糟的,两个儿子有了分歧,她也不知该听谁的。
秦如平见母亲在一旁不说话,心中凉透了,可见她还是偏心三房,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心情:“你若执意如此,咱们兄弟俩就此划清界限,也省得我在康王那里吃挂落。”
秦如海一早就打定的主意,自然不会轻易改变,他故作惊讶道:“二哥这是要做什么?你如此相逼,就这么见不得我们三房好?女儿家大了总是要找个好归宿的,亏你还是做二伯的,你不替她们操持也就罢了,眼下这么好的机会,你还要从中阻拦,二哥你扪心自问,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柳氏听了也十分认同,她不懂得朝中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自然不知道秦如平为什么一直阻拦。
秦如平冷眼瞧着他道:“你这么急不可耐的攀附燕王,我还没问你安得是什么心,总之你把女儿嫁给谁都可以,燕王就是不行!”
看他这么强硬,秦如海也撕破脸,毫不示弱呛声道:“这是我们三房的家事,就不劳二哥费心了。”
秦如平看秦如海一副不撞南墙不死心的架势,而柳氏虽然不发表意见,就已经是表了态。
母亲和弟弟是何时变得如此陌生,到底是权势迷人眼啊。
秦如平看着一脸愚钝的母亲和张扬的弟弟,气结过后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的心渐渐冷了下来,露出个讥讽的笑,嘴里的话也刻薄起来,“你们今日还没被人羞辱够吗?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那我就先祝三弟心想事成,我等着恭贺四娘封燕王妃的那日!”
语罢不再争执,兀自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