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愤之下,他没忍住一拳锤在了身边的柱子,此举立刻惊动了李云睿身边的下人:“谁!”
范闲心知不妙,不敢再多停留,连忙运功飞身离开了皇宫。
待回了范家,才发现五竹竟然还没回来。
他不禁皱了皱眉,心中微微有些不安。
但转念一想,以五竹叔那非人的武力值,整个京都恐怕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或许五竹叔只是临时有事被耽搁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想到这里,范闲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
他望着手中的钥匙,心中充满了期待,美滋滋地想着,等五竹叔一回来,他们就一起打开老娘留下的那个箱子。
最后范闲攥着钥匙,带着美好的憧憬进入了梦乡。
……
次日早朝的时候,虽然庆帝在极力掩饰,但是李承泽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他身上那股不同于往日的阴沉情绪。
这让他对庆帝就是那位大宗师的猜测,更加确定无疑了。
这一发现,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他早该想到的,就庆帝那个习惯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霸道性子,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凌驾在自己头上?
更何况,在清楚知道大宗师那非人的实力后,庆帝又怎会坐以待毙,不采取行动呢?
怕是即便最后会玉石俱焚,庆帝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如今他能隐忍二十年之久,一来是自己实力过人,二来就是心中已经有了周密的计划。
想到此处,李承泽微微垂下眼眸。
庆帝的实力已经成为了他登上皇位的最大阻碍,看来他提升实力的事,必须要抓紧提上日程。
否则如果庆帝铁了心的扶持李承乾,凭借他的身份地位和武功修为,即便自己的筹谋的在天衣无缝,最终恐怕也只能是惨淡收场。
给自己又添了一把压力的李承泽,回到府中之后,坐在秋千上悠荡的好一会儿。
最后在练功和去研究密室里面的两个神庙使者间犹豫了一秒之后,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提刀进了地下室。
小心谨慎的将第一具神庙使者的尸体进行了细致的解剖了。
最后李承泽看着被大大小小的零件铺满的几张桌子,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难以想象,一个已经毁灭的文明,曾经竟然拥有如此高超的技术与智慧。
仅凭各式各样的材料,就能创造出如此强大而复杂的个体。
而且,就连这么先进的世界都灭亡了,那个让所有国家都消失的核战争又该是多厉害?
李承泽心神激荡,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当初从范闲那里窥探出来的记忆,恍惚间好像是看到了那个辉煌的世界。
与此同时,范闲见五竹还没回来和自己汇合,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范闲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五竹,五竹什么性子他最了解不过了。
既然两人说好了在范府汇合,一起打开箱子,那么五竹就绝对不会食言。
如今五竹叔迟迟没回来,难道真的是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范闲心中急躁,但是还未等他去找五竹,就被陈萍萍拦了下来,询问他昨晚宴后是否去了皇宫。
范闲心中一惊,但是凭借着过硬的心理素质,很快就稳住了表情,否认了这件事。
虽然陈萍萍在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就开始不断地对他释放着超乎寻常的善意,甚至在前几日的监察院内乱过后,直接向其他几处主办宣布了以后由他来接任监察院院长一职。
这种莫名其妙的好,让范闲心中很是忐忑。
他不清楚陈萍萍和自己老娘到底是什么关系,总之,这种莫名的亲近让他既感困惑又觉警惕。
陈萍萍毫不在意范闲对自己的疏远,只是默默地在背后为他善后。
中间还敲打了一下王启年,让他以后做事谨慎一些。
就在京中所有人都在忙碌的时候,一直安静的林若甫动手了。
他明白庆帝、陈萍萍、范建都在保着范闲,所以他另辟蹊径,直接将视线放到了范家的其他人身上。
在林若甫眼中,范家的所有人都是那么令人厌恶,范闲杀了他儿子,而范家的其他人也同样不值得宽恕。
这次他的目标就是范思辙。
或者说,是范思辙正好撞到了他的手里。
范思辙自从上次被柳姨娘勒令不让他再和范闲搅和在一起之后,卖书赚钱的事也就被搁置了。
这种有钱不能赚的滋味,让范思辙倍感煎熬。
但是碍于柳姨娘严防死守,他也只能每天掰着手指头算着少赚了多少钱,日子一天天过去,钱也越算越多,心越来越痛,以至于整日郁郁寡欢的。
之前和范闲合作卖书赚钱的经历,已经彻底打开了他心中对赚钱的渴望。
如今正是在兴头上的时候,骤然被一盆冷水浇灭,这让他怎么受得了?
想来想去,范思辙灵机一动。
既然娘是不让他和范闲一起赚钱,那他就自己出去单干好了,如此赚的钱就全归他自己了。
范思辙自觉自己想了一个好办法,当即就盘了一个楼面。
最初他是想开一个赌场的,但想着赌场环境复杂,极易招惹是非,便打消了这个主意。
最终,在几位“铁哥们”的启发下,他决定开一个抱月楼。
不过妓院就是妓院,无论起多好听的名字,都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只不过范思辙并不认为自己的开的是妓院,他认为自己开的只是一个供文人雅士寻觅知音、抒发情怀的风雅之所。
楼里面的姑娘不仅容貌过人,更是个个才情出众,既要会琴棋书画,又要知书达理,温婉可人。
凭借其独树一帜的特色,抱月楼迅速在京都站稳了脚跟。
一直盯着范家的林若甫,很快就知道这件事,只不过因为是小打小闹,他起初并没有多重视。
倒是收到消息的李云睿,泛起了些心思。
现在的李云睿是绝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打击范闲和范家机会。
范思辙一个区区户部侍郎之子弄出的产业,一旦涉及到盈利,就必然会引起他人的觊觎,或是遭到打压,或是面临被收购的命运。
为了让范思辙抱月楼的动静再闹大点,最好能借此将范家拉下水,李云睿直接给范思辙送去了一个靠山——三皇子李承平。
三皇子李承平的生母宜贵嫔,和柳姨娘是堂姐妹,因此,三皇子与范思辙之间,也算得上表亲。
有了皇子在背后撑腰,抱月楼迅速在京都崛起,动静也越闹越大,很快就出了事。
抱月楼的管事为了敛财,大肆压榨剥削楼里面的姑娘,一旦她们稍有不从,就会受到严厉的拷打。
从开张到的京都所有风月场所的龙头老大,所用时间不过两个多月,居然就已经死了好几个姑娘。
不过仗着有皇子撑腰,死的不过只是几个风尘女子,所以这些事情没有人敢露出来。
原本还没在意范思辙动作的林若甫立即意识到,这是个打击范家的好机会,当即就命人安排了下去。
就在范建思索如何尽快帮助范闲接手内库的时候,京都府衙门前的鸣冤鼓被重重敲响。
‘咚咚咚’的鼓声,急促而有力,迅速引来了周围众多百姓驻足围观。
一群衣衫褴褛、面容凄楚的百姓,齐齐跪倒在了大堂之上。
这些人都是抱月楼死去姑娘的家人。
他们一边放声痛哭,一边痛骂范家开设抱月楼,买良为贱,逼良为娼,草菅人命。
现任京都府尹田靖牧听过他们的哭诉之后,当即下令手下衙役火速前往抱月楼,捉拿相关嫌犯。
当官差抵达抱月楼时,范思辙正与一众管事和老鸨核对账目。
于是官差将范思辙及其所有在场人员,连同抱月楼的所有账册,一并带回了京都府衙。
等到范建惊闻儿子被传唤至京都府衙的消息时,范思辙已在楼内姑娘的指认下,被关押入狱了。
柳姨娘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吓得面色苍白,双手颤抖着拉住范建的袖子,恳求道:“老爷,你快去救救思辙吧!我深知他的秉性,他绝对不敢做那些草菅人命的事,这次一定是被人陷害了。”
“救?怎么救?”范建重重一拍桌案,怒声道:“那个抱月楼是范思辙开的,他是抱月楼的大东家,楼里面做的什么营生,他能不知道?如今抱月楼连出了数条人命,他如何脱得了干系?”
闻言,柳姨娘的眼泪夺眶而出,声音颤抖道:“老爷,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想办法。思辙是我唯一的儿子,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求你救救他吧!”
范建心中也是乱糟糟的,听见柳姨娘悲泣,心中更是难受。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坐下,开始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尽管平日里他对范思辙这个儿子多有不满,认为他游手好闲、不学无术。
但对方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也不想坐视不理。
范思辙只是爱赚钱,虽然纨绔,却也绝非滥杀无辜之人。
这次的事情,极有可能是受了手下人的蒙蔽,或是中了有心人的算计。
只是如今事情的发展,已远远超出了他可以掌控的范围。
若他能提前得知此事,或许还能以雷霆手段迅速将这件事压下。
可京都府衙的介入,意味着此事将迅速发酵,再想遮掩已是难上加难。
现在的他,不得不面对一个抉择:
倘若范思辙果真是遭人陷害,他自然是要查出幕后真凶,为儿子讨回公道。
可若是范思辙真的做了那些事……
范建闭了闭眼,心中一阵苦涩。
到那时,希望思辙不要怪自己这个父亲心狠。
毕竟他身为范家家主,总要为了整个范家着想,更不能让此事波及到范闲。
柳姨娘见他沉默不语,明白这个男人又在权衡着利弊得失,心中失望透顶。
她转头正好看见站在一旁范闲和范若若,顿时心中怒火上窜:“倘若今日出事的是范闲,老爷你还会像这般袖手旁观吗?”
范建猛然抬起头,恼怒道:“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范思辙也是我儿子,他出了事情,我岂能坐视不管?但在这之前,必须先查清事情的前因后果,如果范思辙真的做了草菅人命的事,国法昭彰,我又能如何?”
说到此处,他微微一顿,不由自主地望向范闲,眼神中迅速掠过一抹复杂难辨的情绪:“如果范思辙能有范闲一般能耐,也不至于走到今日这步田地。”
柳姨娘面上却是浮上一抹讽刺的笑意,言辞尖锐:“是啊!范闲可是我大庆的诗仙,自出生起便与众不同,让老爷不惜牺牲掉自己的嫡长子,也要保他周全。”
范建骤闻柳姨娘提及那个孩子,心头猛地一紧,仿佛被重锤击中,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范闲和范若若。
随后神色惊疑地望向柳姨娘,厉声道:“你究竟在胡言乱语什么?”
柳姨娘冷冷一笑,抬手指着范闲说道:“我说的不对吗?老爷实在是铁石心肠,竟然为了一个私生子,狠心送自己的嫡长子去死。虎毒不食子,世间怎会有你这般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父亲?”
“而且,”她话锋一转,语气更加激烈:“当初你将若若送到儋州,让她和范闲亲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的亲哥哥就是为了这个私生子而死的!”
范闲瞬间瞪大了双眼,整个人呆立当场,一时之间竟无法理解柳姨娘话中的含义。
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父亲竟然为了他这个私生子,牺牲了自己的嫡长子。
范闲的思绪不禁飘回到了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那天,记忆中那股刺鼻的血腥味、飞溅到脸颊上的温热液体,以及那片肆虐的熊熊火海,一切历历在目。
原来,那些杀手的目标不仅仅是叶轻眉,还有他。
而他之所以能够逃脱那场劫难,竟是因为父亲牺牲了另一个孩子的生命。
想明白这一点,范闲一时间竟有些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