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
一道八百里加急的急报,送入龙台后殿。
白平生对陈玉皎与赢厉道:“傅骁寒带了军中最为精锐的两千将士,绕路数十里,为从后方偷袭盛赵军营,却被盛纣识破,盛赵军队围困在八方岭。”
八方岭,那是盛赵的地域,由于四面八方全是小山岭,中间一片空地,从而得名。
傅骁寒带了两千人过去,准备了干粮,食物,精锐的武器。
可是被盛赵的军队八面围攻……
白平生言:“盛赵暂时没有发动攻击,定是想等他们粮绝力竭,再不费吹灰之力除之。
眼下,他们最多应该只能撑七日。”
陈玉皎与赢厉相视一看。
这,亦是他们的第一步。
若是一切能进行顺利,灭盛赵,指日可待。
若败,傅骁寒兴许无法平安回来,他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
乃至军中最精锐的两千将士……
而盛纣心思太过暴戾阴狠,不是个简单之辈。
接下来的局……
陈玉皎言:“先派赢国勋带一千黑御卫前往,并且放出消息,要让盛纣察觉。”
“其二……”
她的视线落在白平生身上,“京中的一切,就交给白丞相操心了。”
白平生想到他们的计划,眉皱了起来:“君上,国后,臣可亲自带另一支队伍秘密前往,也能扭转战局。”
“无用。”陈玉皎言:“此次和盛赵交战,宜快不宜慢,必须尽快解决。”
现在南楚、魏国,全在坐山观虎斗,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要在这两国还没反应过来之时,灭盛赵!
否则一旦两国向盛赵派兵,或者制定出详细而精密黄雀在后的计划,情况都将十分棘手。
再加上……
接下来就是与盛赵的正式对决,谁胜谁败,能不能灭盛赵,全在此一举。
赢舟肯定很快就能反应过来华秦的计划,必须尽快解决了……
当天。
赢国勋在朝堂之上,当众领了兵符,极速赶往边境,欲救傅骁寒与最精锐的两千将士。
而秘密里,无人知晓时,陈玉皎、赢厉,便装带四千黑御卫,加晏伐、荀御医,秘密前往边境。
京中有白平生、赢华绝、战寒征、甘老奉常等人坐镇,全营造出一副帝王罢朝、在龙台后殿处理政事的模样,一切安好。
而夜色里,陈玉皎和赢厉的队伍到达一处分岔路时,停了下来。
赢厉看陈玉皎的目光里,明显流露出担忧。
陈玉皎知道他想说什么,率先开口:“不用担心,我十岁时便已随祖父上过战场。
且你也知晓,这次的计划若你还没到,我不会有任何一丝危险。”
他需要先去解决赢舟,两人暂时不能同行了。
赢厉尊贵冷峻的神色,在夜色里显得十分立体而严肃。
“寡人其实无需你……”
“赢厉。”陈玉皎打断他的话,高坐马上,凝视着他的眼睛道:
“这是最快最迅速的方策。且、
我想做一个能扭转乾坤、足以与你并肩而立的国后。
而不是任人保护、受人管制、受困于一亩三分地的柔弱后宅女子。”
她看赢厉的目光,如同浸泡在山泉里的水晶般澄澈,清丽,又坚定。
赢厉未言,那张脸始终紧绷峻冷,最终,却不得不扬出吩咐:
“晏伐听令,随行护好国后,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是!”
晏伐与三千五百名将士翻身下马,在夜色里跪地行礼。
陈玉皎看了眼,总共就四千黑御卫,三千五都给了她……
但赢厉决定的事,谁也劝不动。
她的目光又落在赢厉身上,在赢厉那衣袖之中,有她之前调配好的毒药,宁乐丹。
陈玉皎眸中腾起一抹担忧:“遗憾的是,明夜,不能陪在你身边。”
明夜,赢厉会到达北麓天烛峰,会与赢舟,有最终的结束……
只怕他要做的事,才是最艰难之举。
陈玉皎想到大局,也不感情用事,只道:“愿君上一切顺遂。”
深深的一句祝福后,她先调转马头,策马离开。
一袭黑色的锦衣、斗篷,在夜色里是那般干脆、果断。
晏伐等人不得不带着人,快速骑马跟上。
而赢厉的视线始终锁着那抹女子的身影。
他的国后,倒是比他还干脆决绝。
直到女子的身影彻底不见,赢厉也才策马,巍峨的身躯驶入黑茫茫的夜。
到达天烛峰时,已是第二夜的夜晚。
漫天飞雪,无边无际,入眼的尽是寒冷的白,雪覆三尺。
十万华秦军队虽到了离天烛峰一里的地方,可诸多将士已被冻伤。
一处狭隘的道路还被赢舟安排人,造成雪崩,彻彻底底堵住了道路。
今夜将士们总算挖开通道,却个个精疲力竭,不得不安营扎寨休整。
赢厉来后,并未久留,径直带着人前往天烛峰脚下。
他所带的人里,还有另一个女人,赢舟的生母,盛赵太后。
山脚下守卫的人们看到他们时,眉心一皱,快速上前通报。
赢舟此刻卧病在床。
连日的风饕雪虐,令他即便屋内放了诸多炭火,那张脸依旧惨白。
赵隽进来禀告:“公子,赢帝来了,还带了太后……”
说着他便皱眉:“定是盛赵与华秦的战争,华秦军队被困,赢帝亲自来向公子求援!还试图以太后做要挟!”
赢舟却眉间一喜:“九哥来了?快请他上来!”
他本来苍白的神色间,流露出许久未见的喜悦。
也起床来,亲自拿了厚重的斗篷穿上。
还亲自去找当初带来的华秦竹叶、清酒。
赢厉与赵太后被人领着上来,映入他们眼帘的,是雪山之巅,悬崖边、漫天风雪里,静静立着一个亭子。
那亭子上挂着山水画的灯笼,烛光温暖。
而赢舟正披着厚厚的山青色斗篷,坐在案桌前,亲自煮着竹叶酒。
他比在华秦时更瘦了,苍白的面容胜若白雪。
盛赵太后一眼就看到他,当即抱着个巨大的箱子过去:
“舟儿……娘的舟儿……”
她放下箱子,抱着赢舟哭了许久。
赢舟正想安抚她时,盛赵太后却松开他,心疼拉着他的手道:
“舟儿这些日子有没有好好休养身体?在这儿有没有好好习书精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