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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几乎朝中文武百官都跪了足足一天,直到天色黑尽,一个个才被自己的人扶着、一瘸一拐的离开。

宗家。

宗太保气得用剑挥破了好几个花瓶,肚子里一堆火。

宗家在华秦扎根几百年,其上几辈,还曾是兢兢业业辅佐帝王、不惜牺牲自己、用命保护帝王的太师。

后来因华秦变法,宗家陆陆续续遭受到不少打压。

到现在,已经只是太保,实权也只是世世代代管辖武器的制造了。

今天,陈玉皎竟然提出,让他这个太保只教皇族后裔武术,不再掌管军器部?

赢帝竟然还真想听陈玉皎的,将宗家打入谷底?

他们宗家护佑华秦,为军事武器做出了多少牺牲?他唯一的儿子也为华秦战死沙场!

可以说没有宗氏,也没有如今华秦的壮大!

这些,赢氏皇家全都忘了!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不过如此!

在他身边的冯伯担忧道:“家主,虽然如今秦法严苛,您管理的军器部几乎没有任何谋利之处。

但一旦军器部管理之权被架空,我们宗氏旗下的各大铸剑坊,定然会受影响!”

宗太保不从朝廷军备里捞钱,但宗家还生产长剑、匕首等一系列江湖上的用具。

无数人因他掌管华秦军器部,买武器都认准宗氏之购买。

华秦天下的民间江湖等兵器,几乎有八成产自宗家。

这也是宗家几百年来在华秦立足、并且跻身第二大世家的原因。

宗太保又如何不知道,一旦他的权力真被架空,那宗家世族将彻底不复存在!

他冷冷一哼:“赢帝此次心意已决,只怕仅凭我们宗家,很难撼动了。去递请帖!”

早知道陈玉皎是个如此刺头,当初她敲听天鼓那次,他绝不会帮她!

太傅府。

正厅之上,赢太傅亦气得“哐当”一声砸碎茶杯。

曾经陈家就夺走他的太傅之位,如今还要彻底架空他的权力!

一个孤女,也敢兴风作浪!

收到宗家的请帖时,所有人前往太保府邸,汇聚一堂。

三公九卿里的大多数,全都来了。

除了太师赢舟,廷尉,内史,以及那位赢潇潇的国舅太仆大人。

聚集在此的,都是朝中肱骨之臣。

连战寒征也被连夜叫来,燕凌九随行在他身边。

宗太保当众道:“赢太傅,甘老奉常,你也心中清楚,我宗家世世代代管理军器部,从未出过任何纰漏。

陈玉皎如今一个女子,竟然想换新人来管辖!出了问题,影响华秦根基,她负得起责任吗!”

“我是赢帝公伯,赢姓之人,辅佐赢帝处理政事,亦是理所应得!何时轮得到她一个女子指指点点?”

赢太傅更是一脸威严地冷呵:“华秦决不能让这等女子妖言惑众,祸乱朝纲!”

甘老奉常虽然知道,这些人全都有自己的心思,但他们所言不假。

华秦党派势力的确很多,平日里是争争斗斗,但遇到国难或大战时,人人都会拧成一股绳,共抗外敌。

这种平衡持续了几百年,虽然引发过无数次党派的战役、动乱,但很快又会恢复。

比起来,陈玉皎那巨大的改革,才会引发所有世家的反扑,引得君臣离心!

一旦所有党派对赢帝寒心,无人会再拥护赢帝,那华秦的江山,就彻底乱了……

甘老奉常也容不得女子踏入那龙威圣地,德高望重道:“众人合力,总能让陈玉皎放弃这念头!”

让一个女子知难而退而已。

几个党派策划了一系列的安排,个个皆不是好惹之人。

燕凌九全程在其间看着,心中欣慰。

还好她只想到一个霹雳军火,没有想到这些朝堂的改革。

与如此多世家党派为敌,尤其是还在不够壮大之时,完全等同于去老虎嘴里拔牙,死无全尸。

识时务者为俊杰,陈玉皎那自以为是的女人,定然是不懂得这些道理!

而战寒征看到他们的议论时,墨眸一片深沉。

天明之际,宗太保问:“这第一个方策,由谁去?”

陈玉皎目前还没有上任,官服的订制加休养,至少也得两三天。

若在上任之前,就让陈玉皎名声败坏、或身体残缺,她还如何入朝堂?

只是……陈玉皎目前到底是赢帝看重之人,动她,等同于是去拔龙的胡须。

若是龙颜大怒,出手之人,便是灭顶之灾……

各势力都在权衡,斟酌,不想做这个出头鸟。

“此事,由我来负责。”

在这情况下,一道沉厚的男人嗓音忽然扬出。

所有人看去,就见是末位一直未发言的战寒征,这个新晋升的九卿之一,定西王,兼卫尉大人。

赢修堂清贵的容色微敛,挑眉:“那可是你前妻,你舍得动手?”

战寒征撇开燕凌九拉着他的手,从末位走出去,道:“赢公子不必多问,我会让她打消迈步朝堂之念。

若秦帝怪罪,由我全力承担。

但在此之前,无我允许,任何人不可轻举妄动!”

他冷冽的嗓音里弥漫出沙场浸养出来的威严。

众人相视一看,神色各异。

尤其是燕凌九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最终,还是甘老奉常开口:“玉华公主对你兴许还有两分情感,你若能劝动她,再好不过。

我们也不是不讲情理、十恶不赦之人。

只是……”

向来不显山露水的甘老奉常,眸底也掠过一抹冷意:

“若她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祸乱朝纲,定西王,可就别怪我等没给过你机会!”

这是所有人的威胁。

劝服陈玉皎放弃,还会面临赢帝的追责、龙怒。

但战寒征看着众人眼中的冷意,依旧承接下此事。

陈玉皎一个女子,如何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朝堂官场中活下来?

曾经战家亏欠她,险些要她一命。

如今,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战家,欠她。

策马回去的路上,燕凌九勒住缰绳,一脸冷意:

“战寒征,你是否该给我一个交代?你是不是喜欢她、是不是想和她复婚了!”

战寒征不得不停下马,在这无人的荒野,正欲解释、

可燕凌九动怒斥责:“曾经我是想弥补陈玉皎,可陈玉皎她是怎么对我的?

她易容成一个男人的模样,处处欺骗我!利用我!

但凡她告诉我一句她的身份,我至于做出那种事,至于落得声名狼藉吗?”

那段时间,不知道陈玉皎在背后看了她多少的笑话!

就连今日竞选军机阁大夫,若不是陈玉皎的出现,她就是全场的赢家!

可因为陈玉皎,目前她的官职待定,她的一切光芒全都被陈玉皎抢走了!

“陈玉皎就是故意的!她刻意针对我、算计我,你看不出来吗!”

“你作为我的丈夫,你除了带我去挨家挨户致歉,将我的自尊往地上踩,你还为我做过什么?你可有考虑过我一丝一毫我的感受?”

“我是做了那点小事,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也只是想牵制住她,从未想过真正背叛你!”

“我想赚到银子,想为你们还清那天价的债务,我有错吗?”

“你还想保护她?你把我这个正妻置于何地!你可有将我放在心上!”

燕凌九质问的嗓音里已带着悲痛,怨恨,目光直直盯着战寒征:“战寒征,若是我也去保护别的男人,你是什么感受!”

“阿九。”

战寒征不得不策马过去,握住她的手,“别胡思乱想,我未想与她复婚。”

即便燕凌九做出那些事,每次听到燕凌九的这些质问时,他亦在试着理解,接受。

“只是陈玉皎到底为战家付出诸多,我不可能见死不救。

待此事处理妥当,我不会与她有任何枝节。”

“战寒征,你觉得我会信你吗?”燕凌九冷笑。

她不信任何人。

曾经被领养很多次,很多人最开始都说只是单纯喜欢她,没有目的。

可后来,有的是在她培养出感情时,等着她为其亲生孩子捐肾!

有的是想将她养大,用来和上了年纪的老头子联姻!

更有甚者,是表面上和蔼可亲的养父,私底下想亵玩她!

如今,她已不信任何人。

全天下,她只信自己!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可战寒征道:“你自然会信。阿九说过,你不是会拈酸吃醋之人。

听话,别闹了,乖乖回家。”

他安抚地拍了拍燕凌九的手,也真以为她不是会吃醋的人,便策马离开,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燕凌九被孤独地丢在那里,只有漆黑的夜色将她笼罩。

她握着缰绳的手越来越紧,眸底深处,一片寒意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