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出东方既白所料,余大人当夜便把审讯结果递了上去。
翌日早朝,原友嘉早早地到了议政殿,脊背挺得笔直地跪在大殿中央。
此刻朝臣们还未来齐,东方暃亦不见踪影。
约莫过了两刻钟,朝臣们齐聚一堂,三两攀谈着。
这时原友嘉额上已经冒了许多汗珠,可脊背仍旧挺得笔直。
不一会儿,东方暃出现在众人眼前,于上首的虎头椅落了座。
刘公公尖细的嗓音响彻大殿,“上朝——”
众臣拜过后得了允许才就座,只有原友嘉仍跪在原地。
未等东方暃询问,原友嘉先行告罪,“臣教子无方,愧对陛下隆恩……请陛下准臣引咎辞官。”
言语之间,原友嘉老泪纵横,在场之人多有触动。
东方暃开口欲留,瞄了一眼东方既白,见他并不看自己,变了腹稿,“罢了,昔年功过相抵便恕原爱卿之子无罪。
传朕法旨,准允爱卿告老还乡,另附黄金万两颐养天年。”
原友嘉听完再度叩谢,“谢陛下隆恩!”
早朝后,东方暃把东方既白留下一起用膳。
膳后,东方暃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东方既白,“原家的事怎么做的这么突然?”
东方既白接过茶微抿了一口,却不作答。
东方暃又问:“不若扶你的人补了填库一职?”
东方既白转头将目光投到他的脸上,却没有多大表情变化。
东方暃:儿子看我了,儿子终于看我了。
东方暃内心一阵激动,按捺地咳了两声又道:“我看那个余爱卿就不错,反正打私库都成了精,管个国库就更没问题了。
还有那个谁?
萧万顷是吧?
做副统领的话上边还有楼爱卿压着,不如余爱卿提刑司的位置给他?
我看行……”
不过这件事在朝臣那里却变了味道。
群芳院抓贪污本该二皇子带城防军去,结果却是守备军在‘越俎代庖’。
这会空了的位置都归了三皇子的心腹,看来,是要变天了。
当然,这是后话了。
东方既白听到这里看着东方暃的眼神越发幽深。
东方暃适时住了口,转头吩咐刘公公拟了旨。
东方既白将茶饮尽,躬身行礼道:“劳陛下爱重,臣先行告退。”
未等东方暃挽留,东方既白便转身离开了。
不是东方既白不想理他,而是东方暃做的一件事太过分了。
左右时机什么的都不对,东方既白便未揭露出来。
东方暃却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心里打着鼓,暗自回想究竟自己做错了哪一桩惹他不快。
可任凭他左思右想都没个结论。
为了同他示好,东方暃又着人送了不少奇珍异宝。
听启玉说,白儿爱财,投其所好总是没错的。
东方既白坐着马车回了府,刚掀开车帘,阿蛮便迎了上来。
阿蛮将手递了过来,示意他扶着下马车。
东方既白冷眼瞥了一瞬她的手,然后错开她下了车。
阿蛮只得讪讪地收了手,跟在他身后一同进了府。
东方既白压根懒得看她,直接回了书房将门反手合上。
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响起。
安静了没多久,阿蛮推开门走了进来。
东方既白头也未抬,语气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出去。”
阿蛮的脚步顿在原地,犹豫半晌还是开了口:“殿下,可是阿蛮做错了什么?”
东方既白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又继续埋首在书本文字里。
阿蛮试探着走近了两步,又道:“是因为燕太子说了什么?”
不怪她这么想,昨晚燕景瑜待在东方既白的寝殿许久,估计两个人单独说了许多话。
后面听说燕景瑜离开了,她想进去瞧两眼,结果却被告知东方既白已经入睡了。
可,明明寝殿的灯火燃到了后半夜才熄灭。
这只能说明,他不想见自己。
不过这可真不怪东方既白。
要怪得怪暗影碟者们。
那时,燕景瑜刚走,暗影碟者添油加醋地说有个老妓把他扒光了上下其手,还舔了他一身口水……
东方既白还没听完便恶寒得扑进了浴池把自己搓得全身通红才作罢。
当然,小白除外。
东方既白听到阿蛮的话蹙了蹙眉,当即反驳道:“她并未说什么,况且她也不是爱搬弄口舌是非之人。”
阿蛮却不这么想,恰好又在孕中便更敏感多疑。
她竟像受了万般委屈一样眼泪簌簌滴落,“阿蛮知晓了,便是正妃之位也不该妄想……”
东方既白听了更是烦躁,只觉同她说话很是费劲,眉峰间尽是难耐。
阿蛮一边哭着,一边似是想通了什么,行礼退下。
阿蛮回到揽香殿,一通盛装打扮后出了府。
彼时燕景瑜正在给小猴洗澡,却不防收到了阿蛮递来的邀请函。
燕景瑜本不想去,但闲来无事再加上有那么几分鬼使神差,最终还是去了。
约见的地点在道谷茶楼。
阿蛮见她进来起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燕景瑜虽不喜却还是维持了表面平和,“起身罢。”
阿蛮起身入了坐,抬手摸了摸肚子,“说起来,待我的孩子出生兴许得管殿下叫一声父君。”
燕景瑜惜字如墨道:“何意?”
阿蛮强扯出一抹得体的笑容,娓娓道来,“殿下心中有你,也属意你为正君。
我既是妾室,日后我的孩儿自当称殿下一声父君。”
燕景瑜看着她涂脂抹粉甚重的脸,不知怎么就突兀地说了出来,“脂粉用多了对孩子不好。”
阿蛮听了这话,心里膈应的慌,嘴唇扯了扯,“殿下这是何意?”
燕景瑜似笑非笑,“无它。吾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燕景瑜顿了顿又说:“你怎么确定肚子里的是他的孩子?”
阿蛮闻言顿生了几分怒气,“你这是污蔑我的孩子!”
燕景瑜抬起眸子望向别处,懒懒起了身,“吾只不过随口一问,算不得污蔑。”
阿蛮心里暗气。
又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是讨厌。
燕景瑜以为她只是来示好的,又见她没话说了便打开雅间的门要离开。
阿蛮却见机高呼一声:“燕太子你为什么生气!”
随后,她重重往后一倒。
燕景瑜动作更快,直接闪了过去拉住她,讥讽道:“又来这招?吾还以为你能玩什么新花样。”
阿蛮突然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殿下,你错了。”
燕景瑜还未反应过来,阿蛮便甩开了她的手,随后整个人往地上一倒。
顷刻之间,阿蛮蜷缩在地,双手捂着肚子直呼哎呦。
燕景瑜蹙了蹙眉,正要说什么,却见门外不知何时集聚了许多人。
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哎呀,流血了!”
燕景瑜低头看向阿蛮,见她腿间有血漫出,眉眼间除了惊疑不忍还有几分说不清的怒意,当即冷斥了一句:“你不配做一个母亲。”
讲真,若是今日躺在这里的是段柔姿,燕景瑜或许还想着使点什么手段。
可像阿蛮这样的,能对自己构成什么威胁呢?
无论阿蛮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燕景瑜都没打算对她做什么。
和蠢货一较高下,就算赢了也不会显得自己多聪明,反而拉低了自己的档次。
在挑选对手这点上,燕景瑜是有几分傲气的。
围观的人不明真相,听了这话指着燕景瑜就骂。
“这年头怎么什么人都有,心肠真毒……”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引来了官兵。
这次带人过来的却不是余大人,而是新上任的萧万顷。
萧万顷见了这修罗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