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仿佛没看见陈肆的眼神,诚实地道:“今董所说的,的确很诱人。”
陈肆的脸色又沉了三分。
“不过,”宋昭看向今董,话音一转:“我弟弟已经成年,他的事应该他自己做主,我不会干涉。”
今董松一口气,只要宋昭不干涉,在他看来,男人不管多大,都有野心。
更何况是陈肆这种,隐忍仇怨,一些想要报仇的年轻人。
今董把林雅集团给大夸一通,然后给陈肆洗脑:“我知道你想对付陆家,光靠宋氏不一定能赢,但有林雅集团一起,胜算就大大增加了。”
“等搞垮了陆氏,就算找不到证据又如何,还怕不能把陆城送进去?”
陈肆只直直盯着宋昭,声音冰寒得冻人:“没兴趣。”
“陈肆!”今晚彤盯着他,扬着骄傲的下巴,娇声娇气质问:“我到底哪里配不上你?我家世好,长得漂亮,你凭什么拒绝我?”
今晚彤这辈子要什么有什么,就在陈肆这里受过一次挫,他越冷漠,她越偏执。
陈肆无动于衷,目光依旧紧锁着宋昭,仿佛她只是自娱自乐的个小丑。
“陈肆!”今晚彤从来都是人群中的焦点,陈肆这种无视的态度,简直让她抓狂。
宋昭始终优雅闲适地坐着,旁观这场小孩子无情索求般的闹剧。
陈肆突然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言不发,转身出了包房。
今董愣了愣,后知后觉一拍桌子,气道:“臭小子,简直目中无人!”
“今董,既然您这边没有可靠的消息,我晚上还有事,就先不奉陪了。”
不等今董开口,宋昭就匆匆跟上陈肆的脚步。
她得赶紧去哄人。
“陈肆!”走廊上,宋昭叫住陈肆。
陈肆停下脚步。
“挺大个人了,怎么情绪这么不稳……”
不等她说完,陈肆突然回身走过来,几乎有些粗暴地一把将她推到墙壁上,阴沉的视线压下来。
“宋昭昭,是不是就算我答应跟别人联姻,你也不会有任何反应?是不是?”
高档餐厅,走廊上偶尔有人经过,好奇的视线投过来。
宋昭皱眉,压低声音:“外面人多,去车里……”
“宋昭昭!”陈肆语气加重,眼神透出一丝刺骨的危险气息,尤其偏执:“回答我。”
他成长了,比起两年多前,他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宋昭都能感到压力。
或许是杨女士给她灌输的“我必须是天下最厉害的女人”的思想,让宋昭格外被别人的气势所压。
她极快地冷笑了一声:“你口口声声说爱我,看来也不过如此。”
如此笃定的倒打一耙,让陈肆又气又不可置信。
明明是她不在意他!
他毫不退让,似乎是想看她能说出什么狡辩。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会这么不了解我。”宋昭抬脚,将陈肆逼得往后退,冷冷地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将自己的东西拱手让过人?”
她定定看了眼陈肆,冷哼一声,扭头便往电梯走。
干脆、利落想高跟鞋,极有节奏感地敲打在地面。
陈肆愣着原地,回味着刚才宋昭说过的话。
几十秒后,才反应过来,当即抬脚追过去。
一路上,他脑子里都在回想宋朝刚刚说的话。
她的人。
宋昭说他是她的人。
陈肆非常有选择性的,过滤掉“东西”两个字。
餐厅楼下,宋昭坐上车,冷声吩咐:“开车。”
司机愣了下,从后视镜里瞧见大小姐表情不好,也不敢多问,直接开走。
等陈肆追下来,只来得及看见一个灰紫色的车屁股。
陈肆在原地站了片刻,突然低低笑了声。
宋昭这样大发脾气,才让他感受到,她是在意他的。
自己打车回到宋氏,果然瞧见宋昭在办公室。
最近宋昭工作拼命,这个时间点儿,不早不晚,又生气,肯定会回来工作发泄。
陈肆心道,这还不算了解?
宽大的办公桌后,宋昭仿佛没看见他进来,自顾自地翻看文件。
陈肆也没去招她,兀自坐到自己的办公区,打开电脑。
宋昭拿着签字笔,一丝不苟地在文件上签字,余光扫过侧对面的少年,在心里冷嗤。
倒是沉得住气。
等她将签好的文件放在一边,回头看向电脑。
原本的邮箱界面,突然黑屏。
宋昭拧眉,没多想,正准备打内线电话。
这时,漆黑的电脑屏幕顶端,突然落下一个光团。
光团落在屏幕中间,还弹了一弹。
原来是一只卡通狗狗,站在她面前,扑通跪下,偏了偏脑袋。
宋昭放下笔,好整以暇地看向的某人。
再不知道是谁干的,这两年,就白过了。
陈肆从电脑前抬起头,动了动唇,做出几个字的嘴形——
“我错了。”
宋昭心跳突地快了一拍,面上依旧没给好脸色:“有这心思,不如用在工作上。”
像是预料到她会说什么,屏幕上的小狗立马站起来,抬爪行了个礼。
陈肆看着她,继续做口型:“遵命。”
宋昭再绷不下去,唇角翘起来,明媚的笑意爬上眉梢眼角。
“行了,你准备一下,过两天跟我去Y国出差。”
陈肆的眉眼瞬间被撒了一把春光,勾唇:“知道了。”
晚上回家,陈肆跟着宋昭挤进她房间。
今晚他格外热情,像一团火,将宋昭紧紧包裹。
宋昭也挺有感觉。
那只小狗,对于陈肆,只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却很少有人像这样简单、纯粹的,只想哄她开心。
心底某处的柔软,塌陷的面积越来越广。
他们紧密地拥在一起,汗水与体液交融,两个孤寂的灵魂彼此纠缠。
宋昭的手机震动声想起。
宋氏忙起来,让她有了一个习惯。
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接电话。
“你好?”
陈肆停下来,幽怨的目光,居高临下地钉在她一张一合的红唇。
宋昭笑笑,摸了把他的腰,算作安抚。
电话里安静片刻,突然有人大声喊了一句:“宋昭!”
声音大到陈肆都听见了,化成灰,他都认识的声音。
陈肆脸色瞬间阴沉。
听见陆炡醉醺醺的声音,宋昭皱眉,也烦被扰了兴致,下意识就要挂断。
却突然被陈肆握住手,他眼神撩吊地一掀,示意她继续。
宋昭浑身泛着红,瞪他的时候,眼波也潋滟。
手被紧紧握住,她没办法挂断电话。
宋昭只能将气撒到电话那头的男人:“陆总这样久经情场的男人,也喜欢这个点给人打电话?”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一个浪花打过来,宋昭差点叫出来。
她当即怒视某个始作俑者,用眼神质问。
陈肆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拇指点开免提。
宋昭气火攻心,可现在我为鱼肉,根本无法左右。
更像被扔进沙漠里的鱼,灼烫的沙子与阳光,几乎要将她体内的水分蒸干。
只能控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不能太用力。
电话里,陆炡的声音醉意含糊,又带着冷笑:“宋昭……你、你和我不能联姻,就……又利用你弟弟跟人联姻是吗?”
今天今晚彤发的微博,虽然很快被黑了,但还是有不少人看见。
陆炡也看见了。
圈子里的人都在猜测,宋氏跟林雅集团是不是真要联姻?
这个时候联姻,肯定是要联合起来对付陆氏。
宋昭根本分不出心神,去听清陆炡说了什么。
“宋昭!我们这些人在你心里,是不是只有在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才能得你一个好脸色?”
“没…有价值了,就一脚踢开。”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听起来喝了不少。
陈肆动作慢下来,居然跟可怜的陆总,产生了一点同病相怜的意思。
“宋昭!你给我说一句实话。”
陆炡的声音变轻了,“你对我,就真的没有一点动心?”
宋昭烦不胜烦:“陆总还有这心思,不如多跟陆总学点儿手段。”
陆炡自嘲地笑出来:“宋昭,你真是没有心……”
这话不知道怎么触动了陈肆,他彻底抽出来,坐在一旁,冷眼看着宋昭。
终于得了自由,宋昭用力踹他一脚,冷冷对陆炡道:“没别的事,我挂了。”
“宋昭!你别挂!”陆炡声音几乎变得有些央求,伴随着不稳的呼吸、醉醺醺地道:“宋昭,你、你不能就这样判我死刑,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会帮你说服我爸,不再打宋氏的主意。”
隔着听筒,宋昭都仿佛闻到了酒气,直接挂断电话,抬眼。
“陈肆!”
“你过分了。”
陈肆突然俯身,两手撑在她旁边,眼睛深处藏着一抹意味难明的情绪,嗓音沉哑地倾在她耳畔。
“宋昭,曾经,我真的很嫉妒他。”
宋昭平静下来,没有动。
“虽然知道你是利用他,但他也是唯一和你有婚约,跟你正式办过订婚礼,还让你穿过婚纱的男人。”
“但今晚,我还挺同情他的。”
虽然陆炡是玩儿鹰被鹰啄了眼,纯属活该。
但的确也被宋昭玩儿得像狗一样。
说是同情陆炡,不如说是同情他自己。
陆炡好歹也当过她的未婚夫,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名义上的姐弟关系。
却也正是这层关系,让他们这感情,都见不了光。
宋昭忽然抱住他,动作轻缓而温柔。
“陈肆,当下,我是喜欢你的。”
“你身上的那股劲,你的坦诚、热烈,我都喜欢。”
“我们都应该活在当下。”
她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即使有人偏执地将她往岸边扯,可她泡在冰水里太久,浑身乃至灵魂都没了力气。
只求岸上那人松手吧。
让她顺遂重心,一直往下沉,就轻松了。
陈肆低头看着她,女人明艳的脸庞,笼罩着一层薄红,让她看起来有一种似梦非梦般虚无缥缈的美美感。
“宋昭,我要的不只有当下,还有未来,终老。”
对上这样真诚、执拗的少年,宋昭的铁石心肠,竟生出一丝不忍。
她轻轻勾了一下唇,似刻意的哄:“那我努力,给你未来和到老。”
.
“这次的项目对宋氏很重要,你全程跟着,给我回去写一份报告。”飞往头等舱,宋昭对陈肆交代着。
这次出差,把陈肆带着不仅是为了防止陆城动歪心思,也是有心想他学习国际上的合作。
陆氏。
陆城抬起头,拧眉:“什么?宋昭把那小子也带了出去?”
下属低着头:“没错。”
陆城冷笑:“宋昭还真是看重那臭小子。”
“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陈峥的死,宋闻礼也有份。”
下属安静的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最近董事长的脾气越发难以琢磨,尤其是碰上宋氏的事情,动不动就会发怒。
这时,陆倩突然打电话给他告状,“爸,哥前几天喝醉了,应该给宋昭打了电话,通话时间还蛮长的。”
因为这段时间陆炡状态不对劲,陆城便让陆倩看着他,随时向他汇报。
对陆炡睡陆倩的事情,他气的只是陆倩那蠢丫头,居然敢把事情捅出去,害得陆炡踩了宋昭的坑。
至于其他,他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完陆倩这话,陆城便明白,陆炡哪是对宋昭上心,这分明是陷进去了。
这样下去,以后等陆炡上位,就永远会被宋昭压着。
就像当初杨舒华在世时,所有男人都活在她的阴影之下一样。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陆炡脸色阴沉,冷笑出来。
原本他只想解决陈肆那小子,既然宋昭这么看重他,那就一起下去陪他。
飞机落地Y国,宋昭和陈肆住进自家酒店顶楼的套房。
还没有休整好,张睿就打电话来,“宋董,刚才曼斯先生的人联系我,希望您能住在他们的酒店。”
宋昭一顿:“替我多谢曼斯先生,告诉他在这边一切都好。”
“是。”
挂断电话,宋昭轻嗤一声。
她转身取了睡袍,准备洗完澡,准备一下明天的会议。
还没进门,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陈肆在她耳边,咬着牙低声:“曼斯先生又是谁?”
为什么窥视她的人这么多,出了国都无法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