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给车队经过缓慢的数天行程,远处的迪比特城出现在人们视野中,嘴唇干裂、脸色颓然的卡玛什顿时兴奋道,“这是离卢卡斯森林最近的城邦,我们也许可以进去喝杯杯麦芽酒,给姑娘们讲讲我有趣的经历。”
拖着沉重步子的伐木工人迪迦索摇摇头,轻蔑地瞟了眼卡玛什那出神的样子道,“你把墓地赚的钱都给迪奥酒馆门前那些荡妇买了面包,可这里没受灾,你怀里的牛肉干不起作用。”人们都开始哈哈大笑,有人打趣道,“你可以去迪比特墓地转转,看看有没有生意能赚点比索,反正只要给钱,那些女人什么都愿意。”
卡玛什一改往常欢快的态度,义正词严道,“即使你们没有读过书,也应该懂尊重女性,如果不信,想想你从哪来的?”
听到卡玛什的大声宣扬,粗野的流民们突然安静下来。
伐木工人迪迦索出风头地站起身,“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她们自己贪图.....”
一个肥壮又满头疥疮的重刑犯站起身,用昏黄的眼球死死盯着迪迦索道,“闭嘴蠢猪,不然现在我就替你那可怜的母亲把你掐死。”
卡玛什愉悦地冲这个面相凶残的男人竖起大拇指。
这时一队哨兵骑着马从迪比特城奔来,在长长的补给队伍前后转转,又奔回城内。
太阳即将落山,人们根据命令拥挤地躺在城墙前休息,但冰冷的地面和阵阵寒风让疲惫的人们难以入眠,瑟瑟发抖的库尔楚带着阿基里塔斯在城墙下四处寻找自己的族人,不一会儿抱着鱼干、盐块回到赫斯身边,沮丧地打劝道,“赛恩斯已经免去我和阿基里塔斯穿越禁地之罪,而且我们的父亲也想让我们回去。”
嗤笑一声的阿基里塔斯将比目鱼干递给赫斯道,“我要一直跟着你,不会做胆小鬼,哪怕断手断脚。”
库尔楚将手里的章鱼干向阿基里塔斯晃晃道,“你如果不想和这个章鱼一样,就不要再做这种愚蠢的预言。”
赫斯看看两个朋友煞白的脸,黯然坦白道,“我鬼迷心窍来了这里,可能真是因中了海魔的污血毒,时而清醒时而迷乱,不过感觉他的游魂会在我体内慢慢销蚀,我也会躲过他的毒计,你们就不要跟随我了,天黑之后脱身回家去吧!”
库尔楚道,“你和我们一起逃,这离卢卡斯不算很远,而且狼人欠你人情,估计他们也会让咱们顺利通过!”
赫斯露出自己手臂上那条青色‘锁魂纹’,眼睛突然闪过丝幽光,声音嘶哑道,“既来之则安之!”
看着赫斯好像又陷入迷惑,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忙后退几步,唉声叹气地不知如何是好。
正靠着城墙奋笔疾书的诗人卡玛什抬起,眯眼看看即将黑下来的天,只好将羽毛笔和厚厚的羊皮本塞进腰间鹿皮挎包,叹着气来到赫斯身边,伸手拿起块鱼干放进嘴里嚼着道,“不介意我吃你的食物吧,我玩羊骨牌把干粮都输了!”
赫斯转头笑笑道,“没有人愿意看到身边的人忍饥挨饿,哪怕他是野兽。”
卡玛什盘着腿好奇地盯着赫斯,边吃边直率道,“不过你发绿光的眼睛挺特别,确实有点像野兽,是不是聪明的沼泽人都这样?”说完哈哈笑起来。
库尔楚和阿基里塔斯却紧张地看着赫斯不时泛光的眼睛,又抬头看了眼只剩下红沿的落日,回头试探地问道,“赫斯,你感觉还好吗?”
赫斯突然站起身,迈步走到空旷地,盯着漆黑的远处。
几个朋友急忙也站在他身后,疑惑地四处张望。
寒风吹过,赫斯声音嘶哑道,“都带好武器,血试之日马上来临,我们有礼必回。”........
“嘎达嘎达”悠闲的马步声传来,穿着件黑色裘皮大衣的兰德·考尔带着随从黑暗中来到近前,并随意扫了眼这几个沼泽人,用腿夹夹马腹,神态木讷地骑马走过。
紧随其后的阿契琉斯取下嘴里的烟斗,在马背上好奇地打量静滞般的赫斯与身后的托阿鲁几人,不禁摸摸身上的加厚棉甲道,“神汉无处不在,而且非常耐寒。”
而阿契琉斯身后的神秘矮哥却在马上弯腰行礼道,“坚韧的沼泽人,你们应受的敬意当和你们经历的苦难一样多。”
阿契琉斯牵住战马,回头揶揄道,“矮猪哥,别四处散播虚伪。”
鬓角花白的神秘矮哥昂起身子,盯着粗野晃荡身体的阿契琉斯道,“我的行头和路费可是弗拉修斯给的,迷雾山匪徒也别太狂妄自大。”
“哈哈!”阿契琉斯衔着烟斗口齿不清道,“事后苦主不但没有报复,还给了绑匪金子,边城真是个好地方!”
三人不知不觉来到迪比特城门前,阿契琉斯用脚踢醒靠墙打盹的哨兵道,“蠢猪哥,帝国联军的指挥使大人来了,快放我们进去。”
哨兵迷迷瞪瞪抬头看看阿契琉斯,扶了扶胸甲摇摇头道,“把你圣谕拿来,我得看看。”
兰德·考尔忙上前道,“战事紧急,没有手书圣谕,你们应该已经得到巨石城的军情通告。”
“哈哈,通告又怎么样?你们...你们必须先把圣谕给我的哨兵看,迪比特现在可是我博卡的。”一个满脸通红、戴着狐皮围脖的男人从城墙上探出脑袋,兴奋地往下大喊道,又紧搂住旁边浓妆艳抹的胖女人哈哈大笑。
好像被冷风卷起的沙尘吹眯了眼睛的兰德·考尔抬起头,用手重新披披黑色裘皮披风,无奈大声道,“我是艾蒙派提皇室指派的联军指挥使,现在战事紧急,希望......”
可还没等把话说完,城墙上醉醺醺的博卡萨从士兵手中抢过火把,指着兰德·考尔咆哮道,“滚远点,老子才说了算,你们这些帝国的替死鬼兵痞,别的领主不买你们的账,想来我这里占便宜,滚吧,继续流浪去吧,或者你们跪下来求我,也许我会网开一面减免你们的鞭刑,否则明天城门一开,我就让你们皮开肉绽!”
马背上的矮哥裹了裹身上的披风,打了个哆嗦抬头故意挑衅道,“博卡萨,你喝多了,这位可是兰德·考尔,考尔家族的...”
可话还没说完,城墙上披头散发的博卡萨用力吐了口唾沫道,“呸,那个曾经霸占迪比特的考尔家母狗死了,留下个白痴,现在又来个凹脸汉想带走我的军队?”说完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并不停摇晃身边那个脸色尴尬的胖女人。
兰德·考尔顿时脸色煞白地不停摇摇头,随即又无奈地向阿契琉斯使了个眼色。
早已火冒三丈的阿契琉斯故意撒开嗓子大喊道,“蠢猪哥,你寽寽什么?”
骤然暴怒的博卡萨推开身边肥胖女人,再次伸出火把探出头准备大骂。
阿契琉斯猛地往上挥动胳膊,一把飞刀流星般闪过,深深射入博卡萨张大的嘴中。
随即博卡萨尸体随着火把重重摔落在城墙外,兰德·考尔抬脸向城头慌乱的士兵们道,“我是皇室任命的联军指挥使,但凡阻碍军令者,无论是谁,立斩不赦,打开城门!”
不消片刻,城门被从里咯吱吱打开。
神秘矮哥无奈地自言自语道,“智商堪忧者需远离烈酒,免得成为替罪羊。”
跳下马从尸体上收回飞刀的阿契琉斯晃晃脑袋,擦擦刀上血迹得意洋洋道,“矮猪哥,你说得对,我就从不沾染。”
兰德·考尔扯马漫步进入迪比特城,大声喊道,“我是兰德·考尔,被艾蒙派缇王室授命为新联军统帅指挥使,迪比特领主博卡萨因为阻碍军情,已被正法,现在所有在册士兵马上开拔,前去小奥古斯塔,延误者斩首!”说完慢慢调转马头晃悠悠出了城门,在青色的夜幕下向旷野走去。
跟随的阿契琉斯回头看看不断从城内跑出,渐渐形成队形紧跟的铁甲兵,忙来到兰德·考尔身边奉承道,“老大真是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
神秘矮哥挺直腰杆,略带感叹道,“他父亲布雷·考尔曾经是伯尼萨第一名将,真是虎父无犬子,夜晚行军前的下马威。”
阿契琉斯回身凑近神秘矮哥,伸出自己的手掌展示着几枚五颜六色的宝石戒指道,“刚才的战利品,你想要吗?”
神秘矮哥哼了声道,“山区小偷,听老哥句劝,把那枚有印鉴的扔掉,不然有个姓瓦莱的老女人会动用帝国军力天涯海角捕杀你,不过木已成舟。”
阿契琉斯举起那枚印鉴金戒指,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嬉笑道,“普通印鉴戒指,想让我扔掉然后你回头去捡,你这个滑头,还唬我什么上天入海的追杀。”
神秘矮哥扭过沧桑的脸,弯腰致敬道,“话痨、小偷、绑匪、杀人狂、治安官、卫队长,现在是帝国联军指挥使侍卫长,步步高升的青年才俊,恭喜你,你刚才把伯尼萨帝国瓦莱皇后的个外甥宰了,不过也算帮替你老大出了口恶气,毕竟是这个博卡萨软禁折磨死了波诺·巴巴罗萨,也就是你老大的表哥。”
“什么...什么...什么?”阿契琉斯脑袋晕乎地瞪大眼睛道,“什么表哥表弟,什么外甥皇后?”
神秘矮哥撇撇嘴无奈道,“没什么,你这样的智商居然能活到现在?也真是...老天瞎眼!”
漆黑的天空中时隐时现的月亮勉强给给行军队伍照路,等听到急促的迪比特骑兵赶来,队伍最前面的兰德·考尔扯马回头狂奔,又猛烈骤停在集结跟随的铁甲兵们旁边,大喊道,“士兵长都出列。”
成群结队拖着步子迪比特士兵慌忙停住脚步,十几名举着火把的士兵长陆陆续续走出来到兰德·考尔面前,面带疑惑地看着这个灰白短发直竖,凹陷脸上透着冷酷的新统帅。
兰德·考尔盯着士兵长们被火把照红的脸,大声道,“第一小队返回迪比特,将还没有出城的士兵斩首,二小队清点人数,待会儿旷职的人数要和带回来脑袋一致,否则用第大小队人头来补充。”
一名士兵长往前两步,有些不满地大声道,“大人,有些人在安排仆役们搬运士兵的盔甲,他们不是延误。”
“你说完了吗?”兰德·考尔俯身问道。
这名士兵张嘴张了张,刚要说话。
兰德·考尔猛地拔出马侧的长剑,挥手这名士兵长脑袋砍在地,随即又向震惊不已的士兵长们大喊道,“一小队返回迪比特,将还没有出城的士兵斩首,二小队清点人数,待会旷职的人数要和带回来脑袋一致,违令者斩首,都听清楚了吗?”兰德·考尔的喊声在空荡的旷野中回荡。
突然十几名士兵长赶忙立直身子开始呼喊道,“呼哈、呼哈!”而身后的铁甲兵们也慌忙跟随开始凌乱呼喊。
兰德·考尔提着长剑在士兵们面前不停来回,士兵长们慌忙再次齐声道,“呼哈、呼哈!”
身后的士兵们情不自禁开始整列队伍,整整齐齐站在一起,动也不敢动地望向兰德·考尔。
看着迪比特军队开始驯服听命,阿契琉斯深深抽了口烟斗,哈欠连连道,“老大...您真是宝刀不老。”
神秘矮哥撇撇嘴道,“看来厄姆尼人要遇上硬茬了。”
《帝国实质》:散漫是军队的大忌,只有坚如磐石,才能无往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