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个人却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他身着黑衣,遮盖面容,只扮作寻常百姓的模样,躲藏在暗处。
茫茫人海中,林萍雪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竟一眼瞥见了隐藏在人群中的吕凌帆。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骇,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只当什么都没瞧见,继续她的婚礼仪式。
眼见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绕城一周后重回常府,看热闹的百姓便只得各回各家。
吕凌帆在林氏亲族中施展旧本领,随手盗了一副请帖,这便轻易入了常府正厅中,得以见新人行礼的章程。
先前见过自己的赵管家等下人此刻正忙的不可开交,自然没注意到混入其中的吕凌帆。
虽然是大户姻亲,但大婚礼数无非是那繁琐的老一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然而到了夫妻对拜时,那常星臣却分明不愿屈身,只是敷衍了事,让单独拜下的林萍雪很是难堪,下不来台。
这般态势,高高在上的常星臣分明是想给林萍雪这个新妇下马威,或者是压根没将她放在眼里。在他看来,两人本就不是平起平坐,这林萍雪或许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玩物罢了。
吕凌帆对此很是气恼,但碍于他如今的身份不好发声。
他目光扫视林氏众人,本希望其族人能出言抗议,维护林萍雪的尊严,怎料那些歹人压根没有这般意图,只眼睁睁瞧着自己家族的嫡女受此屈辱。
没了倚仗靠山,便只能落得这众人欺辱的下场,吕凌帆如今对这般道理的体会尤为深刻。
若是林萍雪的祖父,那一族之主尚且在世,又或是她的兄长在此撑腰,这些家伙定然不敢这般造次。
吕凌帆的拳头攥握得极紧,眉头紧锁,眼中闪烁着怒火。
他瞥向院外坐镇的常凤鸣,那是常家的老祖宗,也是这场婚礼的主事人之一。
虽然心中不满,但也只能隐忍不发,毕竟他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与其抗衡
他此刻望向林萍雪,越发觉得其背影孤苦无依,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
这苦命的丫头,在这场婚礼中,更像是被牺牲的祭品,又如可随意丢弃的玩具。
宾客宴席大开,吕凌帆寻了一个年龄偏小的一桌坐下,好避开那些所谓长辈们的絮叨。
况且,在此桌也并无身份暴露的风险,族内年轻人大多都只是初见,自己只需随意编造个辈分姓名,便能蒙混过关。
他并不想与这些人过多交谈,只是默默地吃着饭,把头埋得很低。
既然是年幼桌,自然不在敬酒之列,这也让他得以避开与常星臣的正面接触。
酒过三巡,宴席上的气氛渐渐达到了高潮,宾客已然开始高谈阔论,互吹牛皮,说到兴起时,恨不得扯开嗓子嘶吼。
双方的名望长辈们在台上互相致辞,言辞之间充满了虚伪与客套,仿佛这场婚事只是一场利益的交换,而非两个年轻人爱情的结晶。
他们分发着昂贵的小礼品,笑容满面,仿佛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婚事进展得还算顺利,至少没有出现太大的意外,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在这喜庆的氛围中,吕凌帆却感到一阵阵的不安。
他寻了个机会溜出宴席,悄悄找到角落的林萍雪,塞给她一张面额不小的银票。
林萍雪望着眼前黑袍装扮的吕凌帆,内心触动,强忍着没让眼泪留下。
这是他吕凌帆作为“兄长”给妹妹大婚的礼物,也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自己无法改变这场婚事的结局,但至少可以给她一些实际的帮助。
没了顾虑的吕凌帆,悄悄离席,在镇上寻了一家气派客栈,准备略作修整,在第二日动身离开。
夜间,屋外狂风不止,大雨磅礴,这般异象,仿佛连老天爷都在为这场婚事而痛哭。吕凌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中充满了莫名的忧虑。
他想起白日里林氏那些人的丑陋嘴脸,仿佛是将无所谓的商品货物推出一般,巴不得以这位孤苦无依的大小姐换取他们的利益,便不禁为林萍雪的命运而感到悲哀。
然而,仔细想来,也许事情并不会那么糟糕。
正如林萍雪当初说的那样,她毕竟还是林氏嫡女,对于花花公子常星臣来说,顶多是婚后玩腻了对林萍雪冷淡些,再纳上几房小妾,将其打入“冷宫”。
若真是如此,对林萍雪来说,少与其接触,保持一段名义上的姻缘,倒也不错,至少能自由些。
这样想着,吕凌帆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勉强睡去。
然而,他睡得并不安稳,噩梦频频,时时惊醒,仿佛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即将发生。
翌日清晨,地面积水,大雨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
吕凌帆收拾好行装,准备启程离开这个令他心情不那么愉快的地方。
当他路过常府时,却惊讶地发现昨日还欢天喜地的林家众人,一大早便收拾行装,神色匆忙地准备离开。
吕凌帆心中一紧,大概有不好预感,想要问明究竟。
他拦下昨日同桌吃席的林氏少年,将他带至一处墙角处。
他压低声音问道:“既然远道而来,跨越大海,你们为何不在此地多住几日?”
那少年左右探查了一番,确信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谈话后,才贴近吕凌帆的耳畔小声道:“我那表姐,昨夜被折辱至死了。常氏今日早晨特赠厚礼,灵金千万,珍宝无数,想要息事宁人。长辈们怕常家人反悔,这才号召我们赶忙离开。”
“你说什么?”吕凌帆心脏开始剧烈碰撞震颤,隐隐作痛。
他紧紧抓住少年的手臂,追问道:“你表姐是何人?”
少年面露疑惑神色:“就是林萍雪,昨日气派大婚的新娘子啊。”
“什么!?”吕凌帆闻言如遭雷击,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跃出胸腔。
他努力稳住身子,神色痛苦地问道:“你将昨夜之事讲与我听,我保证,放过你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