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人自回了启祥宫,迎面便碰见了德妃。
她神色微微有些僵硬,缓步上前道:“嫔妾给德妃娘娘请安。”
“今日妹妹怎么这般客气?我倒是不习惯了。”德妃轻轻一笑,扫视着林美人,又道:“可是去看皇后娘娘了?娘娘如何了?”
林美人心里一个咯噔,往日里再正常不过的话,如今听着便觉着刺耳。
“皇后娘娘还病着呢,嫔妾去了也见不着人,只是看着坤宁宫上下如临大敌,这心里也跟着不是滋味儿。”林美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德妃往日里便和她有些距离,如今她更是不敢大意。
德妃轻轻一笑,看着姚选侍道:“咱们林美人都进不去坤宁宫,可见皇后娘娘许是真病了,本宫也该去看看皇后了。”
姚选侍低着头,神色窘迫地点点头,德妃娘娘这话,倒不似真心关心皇后,可她已经极为被动地站在了德妃这里,如何还能回头呢?
姚选侍小声附和道:“娘娘说的极是。”
林美人瞥了一眼姚选侍,顿时有些生气。这个黑心肝的,竟然指使着身边的宫女来她跟前
算算日子,自打七月十四之后,已经有数十天不见皇后的影子了,宫里自然是什么消息都有,甚至说皇后快不行了,请了大法师作法,传的有模有样。
德妃不是不信,而是不敢轻易相信,谁知道皇后到底怎么样了,若是步子迈的太大,自己把自己摔了,找谁哭去?宫里行事,要的是谨慎。
德妃摆了摆手,示意林美人和姚选侍退下,自己则看着眼前的芍药出神。
蓉辛见状,上前一步轻声说道:“娘娘,咱们可要继续?”
“不急,最着急的人又不是本宫。”德妃淡淡道:“自然是谁设局谁着急了。”
德妃本不喜欢芍药。
可芍药极似牡丹,有时候看着便觉这是牡丹了。她从前觉着牡丹也好,芍药也好,都是名品,都好看,可有时候牡丹就是牡丹,芍药就是芍药。
德妃用手指轻轻掐下绿色枝蔓上绽放的那一抹鲜红,放在鼻尖轻轻嗅着。
味道极淡,似有似无。
或者说没有。
“蓉辛啊,若是摆在本宫脸跟前的是一盆牡丹,想必定是花香四溢了。”德妃微微有些惆怅。
蓉辛陪伴德妃多年,又岂能不知道德妃如今的心思,她亦是一步一步看着自家的娘娘走错了路,她想着多少劝一劝主子,可是疯魔了的人,又岂会听得进去?
德妃一意孤行,蓉辛便只能陪着。
“娘娘若是喜欢牡丹,奴婢让花房的人送一盆来观赏可好?”蓉辛避重就轻道。
“你呀,明知本宫所说何事,却还装傻。”德妃笑了笑,没有怪罪蓉辛,“你放心吧,本宫心里有数。”
蓉辛还是忍不住道:“主子,咱们守着二公主,将来未必就差了,何必趟这个浑水呢。”
“有时候,人就这么不甘心,我也是公侯之家的嫡女,怎么就要依靠着她的施舍呢?”德妃摇摇头,叹息道:“错与对就不必再说了,本宫即便知道是错的,也不会放手的。”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可有时候,当局者比旁观者更清楚,只是心里非要这么来一次,非要试一次才好。
别人说是没用的。
“本宫听说,陛下要另择几位后妃共同暂代宫权,蓉辛,本宫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德妃目光坚定,信誓旦旦道:“咸福宫安稳了这么久,也是该动一动了。”
蓉辛嘴角勾出一抹苦笑——娘娘不会回头了。
“奴婢这就去。”
……
宫里尚且有高位妃嫔,让一个婕妤掌权,说什么都有失体面。
赵臻姝本想着给娄婕妤升位份,只是娄婕妤没什么功劳,这事儿就被搁置下了。如今,李景琏便是想着重新选取几位后妃掌事。
他静坐在乾清宫里,想着心头的几人出神。
如今皇后病了,宫权本应该交由太后处理或者是太子妃。
只是李景琏有心防备太后,不可能给太后这个机会。太子妃更是没影的事儿。宗室王妃里头,更别提了。李景琏只能把目光放在了后宫里。
德妃……是个不错的人选,其次就是安淑媛。
至于和妃、丽贵嫔二人,都不在考虑范围内。
李景琏琢磨着,把宫权一分为二,由这二人处理,正要下旨时候,李成化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就道:“陛下,丽贵嫔去了咸福宫,和安淑媛……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李景琏满脸的错愕,起身道:“去咸福宫。”
这次是真的打了起来,不是那种出言讥讽的小场面。
丽贵嫔来势汹汹,连声招呼都不打,由内侍一脚踢开宫门,带着一群人进了咸福宫便直奔主殿。
“嫔妾给贵嫔娘娘请安,贵嫔娘娘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丽贵嫔嘴角勾起一抹冷冷地笑容,朝着陆美人的脸上就是一巴掌,道:“我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背地里也是这种陷害别人的毒妇。”
陆美人猝不及防的被打了一巴掌,当场就愣在原地,脸红的像是被火烧过一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怔在原地,完全忘了反应,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竟然被人打了一巴掌,以后颜面何存?
丽贵嫔并没有罢休,继续道:“你们给本宫瞧着,谁敢同这毒妇一般,祸乱后宫,本宫必定严惩不贷。”
“嫔妾遵旨。”
丽贵嫔一同带来的董贵人、胡才人忙应承下来。
董贵人摸不准丽贵嫔这是什么意思,她本在作画,想着下次见面送给陛下,突然就被丽贵嫔喊来了,本以为自己又要被丽贵嫔磋磨,结果就来了咸福宫。
她隐晦地戳了戳身边的胡才人,眼神看了看丽贵嫔,又看了看陆美人。
胡才人肩膀扭了两下,避开董贵人,不敢说话。她这会儿紧张死了,她不过就是听着德妃的吩咐,把安淑媛所作所为偷摸着透露了几分,哪知道丽贵嫔直接就冲来了咸福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