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七日后萧衍从军帐内走了出来。
他面容清瘦了许多，脸上的胡茬长了出来，原本棱角分明的脸庞染上些许沧桑。
军帐外围站着许多将士，都在痴痴地望着他。
萧衍唇角微勾，浅笑道：“让兄弟们久等了。”
他的状态云淡风轻，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郑坚直接愣了。
他摸下后脑勺，支支吾吾道：“殿下……您……没事吧？”
郑坚以为萧衍受刺激太深，精神变得有些不太正常，于是赶忙谨慎地打探。
“殿下，您多日吃不好睡不好，要不属下帮您请军医过来瞧一瞧，开点安神的药吃吃？”
萧衍冷冷一笑。
“不需要吧？”
“还是说……郑副将也认为本王疯了？”
郑坚立即拱手：“属下不敢。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可您……”
他不敢继续说了。
方才差点提到孟月，万一再惹得王爷难过，那罪过就真的大了。
萧衍看出他心里的不安，于是朝着站在帐外的众将士皱眉道：
“本王没疯，什么都好得很。”
“以后在这世上，本王再也没有软肋，本王高兴还来不及。”
众将士面面相觑，互相递着惊恐不安的眼神。
张淮远将军偷偷拉扯下郑坚的衣角，低声嘀咕道：“老郑，我怎么觉得殿下不太对劲？”
“要不要……”
郑坚拧眉，低吼着打断他：
“别瞎说！我看殿下正常得很，这才是咱们王爷该有的样子。”
“堂堂北寒王，心里装的是整个大胤，怎会为了一个女子要死要活。”
郑坚随即上前，朝萧衍恭恭敬敬做了个揖，假装高兴道：
“殿下，这就好，嘿嘿，那我等就放心了。”
萧衍这几日将军帐密封得严严实实，一点光线也透不进去，如今乍见着阳光，不自觉用右手挡住眼，嗓音沙哑道：
“军中军务积压已久，本王要去处理，你们一个个都别烦我。”
众人立马为他闪出一条路。
萧衍捂着胸口、脚步踉跄，背影看起来极为可怜。
张淮远凑到郑坚耳边，再次疑惑道：“他这样……你真觉得没事？”
郑坚也瞬间恍惚起来，他挠挠头、眼神闪烁：“或许…可能…大概也许？”
*
孟月感到浑身剧痛，她在一片浑浑噩噩中勉强挣扎着睁开眼，立马便被眼前的场景震撼。
她处于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中，殿中的立柱和墙壁全都被厚厚的金箔包裹，殿中央摆着很多艳丽的奇花异草。
“看来我已经死了，这是阿止在天上的宫殿吗，怎么换了个风格？”
孟月微微张口，试图呼喊：“阿止……阿……”可惜她完全没有力气，很快便又陷入深深的昏睡中。
在床前一块半透明的白色纱帘后，一男一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男子神情忧郁，眼神里似乎有很深的担忧。
女子穿一身艳丽服饰，不过看起来却像个巫女，她皱紧眉头：
“君上，我们已经用遍了西凉最好的药，她到现在依然不能彻底清醒，依属下看想要救回她太难了。”
“属下斗胆问一句，为了一个陌生女子，有这个必要吗？”
北冥墨当即冷脸：“你在质疑本王？！”
“谁给你的权利？！”
女子立即拱手道歉：“阿夜不敢！”
阿夜是西凉的女国师，会上千种巫术和世间失传已久的秘术，是西凉国最强悍的人之一。
但她在北冥墨面前，却乖巧地像只小白兔。
北冥墨敛敛眉，语气冰冷：“她还有多久能醒过来。”
阿夜拧眉：
“君上，她浑身的骨头跌得粉碎，就算勉强能苏醒过来，也是个废物。”
“您不愿意属下也要相劝，如今咱们西凉内外交困，前有大胤虎视眈眈，后有北沙蠢蠢欲动，都等着对我西凉下手。您向来野心勃勃，从不为女子浪费时间，这次是怎么了？”
“何况是为了一个普通的坠崖女子。”
阿夜不顾北冥墨的冷脸，继续挑战他的耐心：
“君上，她不过是那日咱们路过青石崖时偶然遇到的女子，她自己想不开要死就死，您何必要多管闲事？而且还为她花费如此大的代价。”
“属下看不惯！”
“啪！”
北冥墨反手扇了她一掌。
然后语气狠戾：“阿夜国师若不想帮本王，大可不帮。本王自会另寻高人。”
萧衍与孟奕大战当日，北冥墨携属下悄悄潜入大胤内打探消息，看到孟家父子被杀后，他竟然松了一口气。
北冥墨不相信孟奕，如果纵容他携十万大军顺利归顺西凉，那就是为西凉埋下了一颗炸药。
若有朝一日他们倒戈，对西凉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不过北冥墨还没来得及高兴许久，便在青石崖下发现了摔得粉身碎骨的孟月。
她跌落悬崖时被树枝挡了一下，所以勉强还留着一口气。
当时北冥墨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时，原本并不想多管闲事，但还是忍不住过去瞄了一眼。
就这一眼，顿时让他的心情跌到谷底。
从女子的眉眼里，北冥墨一眼便认出这位女子便是他心心念念的孟月。
孟月伤得很重，浑身像散了架一样松垮，眉心处也被树枝戳出了一个伤口。
北冥墨将她抱回西凉王宫后，立即召集了整个西凉最好的医师过来给孟月诊治。
还命令西凉的法师日夜为孟月焚香念经祈福，整个西凉王宫烛火通明、烟雾缭绕。
北冥墨还命令西凉女国师阿夜，为孟月占卜、堪舆、搜罗秘术、研制丸药……
孟月终于勉强恢复了几分生机，脸上也渐渐有了几分血色。
北冥墨命人在她床榻前点燃了一盏命烛。
这是西凉的一种秘术，将孟月的血融入烛蜡中，将它点燃后，若孟月的生命力越强、烛火燃烧便会越旺。
这七日来，北冥墨日夜守护在孟月身边，眼睛时不时瞥向命烛。
头几日时，它火苗小得几乎快要熄灭，但今日突然有了一些起色，燃烧得比之前略微旺些。
北冥墨这才将阿夜找来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