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你怎么可以……”
萧衍惊出一身冷汗，心口随之涌来剧烈的刺痛，让他忍不住捂住胸口。
青石崖这么高，孟月跳下去时害怕吗？她一直就有恐高的毛病啊。
萧衍越想越难过，他眼眶猩红，阴鸷冰冷的眸子如同嗜血般可怕。
他冰冷的手指朝崖下一指，神色异常凝重：“所有人，立即去崖下寻人。”
“本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萧衍说完双腿一软，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
“殿下……”
郑坚以为他想追随孟月而去，于是迅速冲上去将他扶住：“殿下，您一定别想不开，我们……”
郑坚面色凝重，看起来既局促又无助。
萧衍摆摆手：“一个个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找！”
“阿月一定等着本王去救她。”
“本王要她活着回来！”
郑坚皱紧眉头，试探后才支支吾吾道：
“殿下，这青石崖少说也有几百米高，一个大活人跌下去不说粉身碎骨，恐怕也尸骨无存了。”
“哎，不是属下泼您冷水，孟月估计已经不在了。我等还有去寻她的必要吗？”
郑坚说这话不是找骂的。
军中刚刚经历一场大战，战后还有许多事情急需处理，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萧衍召集上千人过来寻找孟月，确实有些不得军心。
郑坚是为萧衍的声誉考虑，但他却忘了孟月在萧衍心里的份量。
萧衍一把薅住郑坚的衣领：“郑副将，你再说一遍？”
郑坚长叹一口气，看起来特别无奈：“哎，殿下，属下方才也是嘴瓢了。”
“孟皇后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属下这就带人去寻，一刻也不敢耽误，您就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萧衍微微点头，然后松开他：“本王要一起去。”
“不寻到她绝不回来。”
郑坚微微张口，但到嘴的话还是硬生生咽了下去，军中诸多军务都需要萧衍掌握大局……
郑坚叹口气，随即率士兵往崖下跑去。
*
“阿月……”
“你在哪？”
“阿月你若再不出现，本王就杀去京都将萧宁送去给你陪葬。”
萧衍喘着粗气，一脸疲惫地蹲坐在崖下一处土堆前。
崖下杂草丛生、荆棘密布，寻人特别困难，萧衍一个人走了很远的路，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孟月的蛛丝马迹。
若她真的从上面跌落，不管是否活着，应该总能找见人吧？
再不济，她的鞋子、衣物也会找到吧？
然而，什么也没有。
萧衍靠着喝泉水、吃野果，在崖下足足找了十五日，这偌大的一片区域几乎被他翻了个遍。
他一脸胡茬、肤色也黝黑了不少，看起来特别沧桑，但仍不想放弃。
再后来郑坚领着一队人马到处寻他。
众人找到萧衍时，他正蜷缩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手里抱着不知什么东西。
“殿下，我等足足寻了五天，总算找到您了……”
郑坚一脸焦急，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憔悴，他陪伴萧衍多年，这几天找他时，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
特别害怕萧衍会想不开，追随孟月而去。
此时见萧衍平安无事，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萧衍低垂着头，怀里依然死死抱着那团东西，无论郑坚说什么都不肯回应一句。
看起来万念俱灰，眼眸里没有一丝生气。
“殿下……”郑坚轻轻拨开萧衍的手臂，看见他抱着的，正是孟月的一件衣物。
这件衣裳已经被树枝划得撕裂成几块，而且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破洞。
看起来坠落的过程有些惨烈。
郑坚眉头紧蹙：“哎，事已至此，这都是孟月的命，殿下节哀吧。”
萧衍沉默。
他虚弱无力道：“她一定没死。本王连尸体都没寻到，一定是还没死。”
郑坚拧眉：“从如此高的地方跌落下来，身体恐怕早就……”
早就血肉模糊，无从寻起了。
郑坚不知该怎么安慰王爷，只能蹲坐在旁边轻声叹气。
他脑海中不停回想起孟月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大声痛哭起来。
“皇后娘娘…呜…是个好人。她温柔、和善、待我们永远笑盈盈的。”
“哎，她命实在太苦了。”
郑坚用手猛地擦把鼻涕，突然扭身问萧衍：“殿下，咱们处决孟家父子，是不是做错了？”
“不然孟月也不会死。”
萧衍怔愣，随即咬牙道：
“孟奕父子居功自傲、作恶多端，孟奕仗着攒下一些军功，这些年在各处插手盐铁生意，搜刮民脂民膏……”
郑坚愕然：“私自插手盐铁生意？这可是砍头的重罪，他怎么敢？”
“这还是我认识的孟将军吗？！”
萧衍惨笑：“孟奕身上的罪证实在太多，不死不足以告慰百姓。”
“本王不后悔杀他。”
他刚说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随即吐出一口鲜血。
郑坚紧张地托起他，大喊道：“殿下您怎么了？您别吓我。”
萧衍脸色惨白，如一具行尸走肉：“无事，死了便死了，这世上本王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萧衍竟然伤心到吐血。
郑坚再次痛哭流涕，他低声委屈道：“殿下，您不能这样想，大胤还需要您，飞虎营几十万将士也需要您啊！”
“您怎可为了一名女子自暴自弃呢！”
萧衍低吼：“可她是孟月！”
郑坚不顾萧衍的反抗，强行与众将士一起将他带回了营地。
从几百米的悬崖下跳下去，能活着的机会万中无一，萧衍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他将自己关在帐中七天七夜，不见任何人。
郑坚每每想进帐看望下他，都会被萧衍立即怒吼：“滚！”
属下送去的饭食一律放在门口，怎么放的，次日再怎么端走，萧衍一丝都未动过。
他每日将自己喝得烂醉，试图以此忘掉孟月，但终究是毫无作用。
无论他喝再多酒都不会醉，眼前一直出现孟月的影子。
“阿月……”
萧衍像个傻子一样在帐内追着一个并不存在的幻影跑来跑去，乐此不疲。
军中都传，北寒王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