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大如席,孟月身上很快便覆了厚厚一层,她又冷又饿,有些快支撑不住了。
但姜嬷嬷吩咐过,没有她和王爷的允许,不许起身。
青梅从厨房领了饭食回来,正好在路上看到孟月那副摇摇欲坠的惨样儿,不禁难受地心里一搐。
她左右观察下,确定没人后才从食盒里拿出两个尚冒着热气的肉包,然后轻轻走到孟月身边。
“孟姐姐,你还没吃饭吧,快吃个热包子垫垫肚子吧,不然你这样呆呆跪着,会被冻死的。”
孟月摇摇头。
这些日子她每日只能吃上一顿饭,而且萧衍不许她吃肉,吩咐小灶只给她供应水煮青菜。
除非萧衍发话,否则她若敢偷偷吃肉便是犯下了天大的罪过,对她绝不轻饶。
青梅再次四处瞧瞧,风大天寒,下人们吃饭的吃饭、窝在屋里烤火的烤火,路上压根儿没几个人,就连姜嬷嬷也许久未回来。
“孟姐姐,你悄悄吃,我替你把风,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趁着包子还热乎,两口就咽了。”
此时的孟月又累又冷又饿,感觉身子已经到了极限。
她凑近白胖胖的肉包闻了闻,一股浓郁的肉香味扑进鼻腔,让她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孟姐姐,是羊肉馅的,可香了。”青梅还在努力劝说。
孟月心一横,想着干脆什么也不管,索性吃进去算了,就算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
她从青梅手中夺过包子,狼吞虎咽几口便全部咽了下去,身子瞬间暖和许多,这是她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满足,这一刻死都值了。
远处突然传来姜嬷嬷谄媚的说话声:
“哎哟王爷您回来了,老奴一晌午都在监督孟月姑娘学规矩,保证一点都没偷懒,呵呵。只是这孟月啊,脑子不太灵光,老是偷奸耍滑不说,而且做什么都做不好……”
萧衍见不得别人说孟月坏话,他脸色铁青道:“滚!”
姜嬷嬷瞬间被他这声怒喝吓得脸色发白,赶紧点头哈腰溜了。
他踱步到早已重新跪好的孟月身边,将身上墨青色的大氅解下披在孟月身上。
然后一脸怜惜地问:“阿月,冷吗?”
孟月有些惶恐,她总是会被他突如其来的关心吓到。
她微微抬起下巴,战战兢兢道:“呃…呃……回王爷,奴婢不冷。”
萧衍瞬间皱起眉头,孟月跟他讲话时,他竟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肉香味,而且是今日特意嘱咐厨房给下人们做的羊肉包子的味道。
其实他还吩咐私厨单独为他准备一份上好的烤羊肉,就是为了回府后能与孟月一起享用,想着折腾她这么多天,是该给点甜头尝尝了。
然而这个女人实在不听话,他并未允许她吃的东西,她怎可随意享用!简直不把他的威严放在眼里。
萧衍忍不住勾唇,笑容瘆人,他一把掐住孟月的脸颊,语气阴森道:“阿月,你答应过我什么?”
孟月心里发怵,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萧衍怒气渐渐上来:“本王现在就要你说!你答应过我什么?!”
孟月脸色发白,颤颤巍巍道:“王爷…王爷让奴婢一辈子待在您……身边?”
萧衍咬牙:“还有呢?”
孟月眼眶里泪水在不停打转,她隐约猜到了缘由,但她不能承认,否则便会连累青梅。
于是大着胆子支支吾吾道:“望王爷指点,奴婢不知。”
萧衍苦笑,他气的并非孟月偷吃包子,而是他未允许她做的事,她便不许做,这是天大的规矩。
他早就说过,孟月的饭食除非他额外恩赏,否则只能每天一顿,且私厨给她什么便吃什么。
然而孟月胆大包天,简直不将他的话放在心里。
萧衍恼羞成怒,啪得扇她一耳光,低吼道:“是服从!是绝对的服从!”
“本王让你做什么,你便只能做什么,不能对本王有一分一毫的忤逆和阳奉阴违!懂?!”
孟月脖颈儿垂得更低了。
萧衍见她这副样子,略微心软:“那现在本王再问你一次,你知错吗?”
他告诉自己,只要孟月在他面前乖乖认错,承认自己偷吃了肉包,那他便会立马原谅她,并且带她回去啃羊肉去。
但孟月不敢认,若是她自己偷的便算了,可是这肉包是青梅拿给她的,她死活也要护着她不被牵连。
孟月皱着眉头,“王爷,奴婢实在不知错在哪了?请王爷明示。”
萧衍眼底喷出火焰:“阿月,你现在可是一点都不乖咯,竟然开始对本王睁眼说瞎话了,你呼吸时,自己口中的肉香味应该能闻得到吧?”
孟月心虚地拧眉。
“好啊,你想让本王明示,那本王便给你明示。”
萧衍对孟月非常失望,她既然对自己做不到坦诚相待,那就别怪他狠心了。
萧衍一把扯住孟月的头发,使劲拖拽着她便野蛮地朝湖边走去。
孟月吓得大叫,一双手死死扯住萧衍的衣角,双腿像拨浪鼓似的在地上来回挣扎。
青梅更是被吓得脸色煞白,她躲在假山后面,用手使劲捂住嘴巴,才能勉强让自己不发出尖叫声。
“孟姐姐,我错了,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她吓得喃喃自语,整个人都吓傻了。
此时下人们用过午膳,陆陆续续也都各自出来做活,她们见到这可怕的一幕也都集体傻了眼。
青梅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她忍受不了内心的煎熬,决定豁出命去承认一切。
她从假山后小跑出来,声音极度慌张:“王爷留步!”
萧衍闻声回过身来,见来人是海棠院的青梅,以为她想替孟月求情,于是不耐烦道:
“这儿没你事,快滚,否则本王拉你一起!”
孟月挣扎间见她出来,顿时心里一阵发紧,她咬紧下唇、眼角含泪,使劲朝她摇了摇头,默默提醒她不要犯傻。
青梅哭着点点头,捂着嘴跑开了。
萧衍将孟月从铺满鹅卵石的小道,途经一片枯草地,一直拖拽到了湖边,像拖着一块烂抹布。
薄薄的雪地上全是孟月挣扎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