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面具,遮住了黑蛇的上半张脸,只露出苍白到没有血色的下颌。
周秋叹了一声,主动掀开自己的面具。
与此同时,青白二色的光芒,覆盖到她身上。
南斗与北斗之力交织,确保这一刻的周秋就算违反规则,摘下覆盖全脸的面具,也能拖延一时片刻。
顺便也起了照明作用,能让四人中唯一无法夜间视物的周秋,能看清黑蛇的脸。
她还特意调了光线和亮度,确保和自然光一致哦!
黑蛇看了小白猫一眼,就见猫猫愉快挥爪子:“不用谢!”
……他果然和猫科动物八字不合。
黑蛇也将自己的面具掀开。
与面前的周秋,惊人相似。
不同的是,周秋丹凤眼,柳叶眉,高鼻梁,一看就是明艳大气的长相。
翻版的黑蛇却由于阴沉的气质,苍白的肌肤,显得有些阴柔。
周秋定定看了他两眼,走上前,捏了一下黑蛇的脸,无视已经僵掉的黑蛇,饶有兴趣地问:“整容了?”
“……我……我读取了周家人的记忆……”黑蛇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推开玉阙之门后,给自己换了副脸。”
从相貌开始,与憎恨的人做最彻底的切割。
周秋却没有介意这种小事,反而感兴趣地从脸捏到肩膀,才用一种感慨的语气说:“我可太了不起了,居然能生个人。”
黑蛇:???
周秋却没理会黑蛇内心的疑问和纳闷,又转了好几圈,从上到下打量许久,心中浮现诡异的自豪。
眼前这个,居然是我儿子!
我、生、的!
周秋摸了摸下巴,很好奇地问:“你原本长什么样子,能给我看看吗?”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很忌讳自己原先长相的黑蛇,心中满腔的愤懑、痛苦、不甘,听见这句疑问后,尽数散去。
剩下的,居然只剩哭笑不得。
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变回原本的脸。
剑眉星目,相貌堂堂。
却因为眉宇间的阴沉气质,显得非常像个大反派。
“可能我带有偏见——”周秋忍不住感慨,“明明是同一张脸,但我儿子怎么比那个傻叉帅那么多!”
黑蛇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因为修行者的血肉和骨骼会不断被优化,本身就比普通人好看很多。”
周秋往他脑门上一拍:“不,你这时候应该说,全靠妈妈的血脉优秀,压过了人渣的劣质血脉。”
“好的都来源于我,差的都甩锅给他,明白吗?”
黑蛇:“……”
瞧见他哑口无言的样子,周秋“啧”了一下,又摸了摸他的头。
那姿态,与其说像摸儿子,倒不如说像在薅某种大型宠物。
却在抚摸到他头顶的鳞片时,忽然顿住。
黑蛇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本来并不介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已经兽化,却很怕母亲看到面目全非的自己。
但无论怎么变化,还是留下部分兽形,他才不得不将异常的部分都藏在头顶、脚底这些不起眼的位置。
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就听见周秋叹道:“本来以为会是毛茸茸的呢!”
黑蛇的表情顿时古怪起来。
周秋拍了拍黑蛇的脑袋:“其实,我想过自己未来小孩的名字。
“两家联姻,子嗣肯定要提上日程,大名也未必轮得到我,说不定王上会赐名。”
“但小名,我已经想好了。”
“无论男女,都叫‘骆’。”
灵青虞好奇地问:“是骆驼的骆,还是白马的骆?”
之所以这么发问,是因为灵青虞知晓,古汉语中,骆驼的别称,实际上是“驼”。
尾和鬣毛黑色的白马,别名才为“骆”。
和她变身后的猫猫配色,有点像呢!
不同的是,她除了尾巴纯黑之外,只有头上一点点黑,围脖可是白色的!
纯白哦!
这份恰到好处的配色,也是灵青虞关注黑蛇,或者说“骆上师”的原因之一。
反过来,也可能是他关注自己的原因之一。
这样的缘分,不说绝无仅有吧,却也不算多见。
周秋笑了,望向黑蛇:“都是。”
“当年,周家先祖逃到北燕和西秦边界时,差点被追上,碰巧遇见了一群黑鬃的白马,搭载祖先们越过边境。”
“自那之后,周家就以黑鬃白马为图腾和吉兆。”
祁婉听懂了:“你做好了一旦己方胜利,就将孩子抢过来,与父系完全切割,以免他被连坐的想法。”
周秋点了点头,心平气和地说:“王族父子之间,关于王权的血腥争夺,孰胜孰负,都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参与的。”
“这也是我听见我未来的丈夫,对我施加十余年的酷刑,却没有太过悲伤的原因。”
“全族性命系于一身,儿女情长本就是很虚浮的东西。”
“我们不过是在忠诚执行君主的命令,虽是夫妻,真实的立场,却与敌人无异。”
“若是王上获胜,又需要拷问出夫家的秘密,我也不会比他手软。”
“顶多不至于变态折磨,仅仅是例行公事地拷问罢了。”
“但——”
周秋沉默片刻,才道:“我无法确定,一旦胜利,以我的身份和功绩,能不能在王上面前,保住我的孩子。”
西秦历代的王位更迭,都以血为代价。
但这“血”之间,也有区别。
就像灭族这种事,入赘的儿子、出嫁的女儿算不算在内,他们生下来的子嗣,又算不算在内?
有些时候是不算的;
有些时候,却又斩草除根到这种地步。
二者之间,没有明确的法律或者规则来界定。
多少人的性命,就是上位者的一念而已。
“人就是这样,自身无能为力的时候,总想祈求苍天,给自己的孩子一点好运气。”
“我希望将先祖的运气赋予我的孩子,让他像沙漠中纵情奔驰的白马一样,肆意而自由。”
“但如果做不到——”
周秋垂眸:“那就当骆驼吧!”
“在漫漫黄沙之中,负重而行,忍饥挨饿,顽强地活下去。”
这就是她唯一的心愿。
是男是女不重要,性格好坏不重要,长得像谁不重要,健康病弱不重要。
至于什么聪明、活泼、孝顺、乖巧等等,更是细枝末节,完全不重要。
“我只希望他运气好点,能够活下去。”
“当然。”
周秋话锋一转,双手将黑蛇的两颊往外一拉,毫不客气地说:“你都已经推门了,帮我报个仇怎么了?”
“亲妈利用你,你还有意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