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帼伟,你快回来,我没结婚的帼伟,我没有骗你······”
男人痛苦地说着梦话,放在床头柜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一个久违的电话,根本叫不醒深陷在噩梦中的人。两人惊愕地缓步移到床头两边,想叫醒梦中人,却都呆愣着无从下手。
铃声响了一阵又一阵,迷迷糊糊中,男人摸到手机接听道:“帼伟,在哪里?我马上去接你!”
“什么鬼?难道我打错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位大叔郁闷的声音。
“不!帼伟,我好想你,求你快回来!”男人闭着的眼睛,剑眉紧锁,痛苦地回应着。
电话那头的大叔挂断了电话,经过再三确认后,又拨打了过来。
“喂?小江,是江木泽吗?”那大叔迫切地确认道。
“不,帼伟,你不能忘记我!我是爱你的,无论何时!”男人艰难地想睁开眼睛,在床上痛苦地翻滚着。
“什么帼伟啊?我是刘经理,我看见李琳了!你的琳琳啊!”刘经理莫名其妙地解释着。
男人的面部再次扭曲,大汗淋漓,似睡似醒,嘴里在吃力地叨叨着:“琳琳,对不起!我不想抛弃你的,求你原谅我!琳琳······”
“什么情况?你是喝醉了吗?”刘经理有点崩溃。
“不!琳琳,我不能喝酒,你别逼我喝,帼伟会生气的!不,还有小芊,她不会允许的!求你放过我吧!”男人的目光无神地对着天花板,使劲地挣扎着。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等下再打给你。”刘经理挂了电话,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周明远俯身抱住男人的头,悦儿抽来纸巾,耐心地帮男人擦着汗:“明远,快叫醒他,肯定是做恶梦了!”
周明远使劲地摇晃着男人,亲切地叫着:“江总,快醒醒,快醒醒啊!”
江总没有醒来,反而变得安详地睡去。仅仅不到两分钟,也就周明远把他的头轻轻地放回枕头上的时间,他再次沉溺在可怕的梦境中——
在一片一望无垠的草原上,他挣扎着睁开眼,仿佛在一个无尽的四维空间爬升。
明明阳光灿烂,他却什么都看不到。使劲伸手一抓,他抓住了缰绳,随着女人的一声“驾”,骏马奔腾向前方。
“江木泽,结婚后,我们回你福建老家宴请父老乡亲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就在两人的憧憬中,缰绳突然脱落,女人从马背上摔下,他纵身一跃,再次掉进了万丈深渊······
他用力地在无尽的深渊中攀爬——快要到顶了,只听得:
“啊!——爸爸,快停车!”女人一声尖叫,顿时整个世界暗了下来,连时间都静止了。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扩张的瞳孔直直地盯着前方,嘴里念叨着:“不可能!帼伟,我不相信!孩子没了就没了,你不能离开我啊!”
他无声地恸哭着,许久,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窒息。
如此反复循环,两人惊得目瞪口呆的同时,也不知所措。不知是着急还是秋后沉闷的天气,两人也和江总一样满头大汗的。
一会儿,江总终于消停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再次亮屏响了起来。周明远拿起一看,见区号显示,不禁疑惑叨叨:
“越南的电话?没听说他有越南的朋友啊!”
“这几年诈骗频发,凡是境外的电话,大多都是诈骗电话,快把他挂掉。”
悦儿说着,周明远挂断电话放回原地,不料江总好像鬼上身,一把揪住了周明远还没收回的手,怒道:
“你要是敢动她一下,我掏了你的祖坟!”
两人又吓了一跳,却发现他的眼睛依然闭着,周明远顿感好笑:“幸好没怀孕,不然这孩子不被吓掉才怪!”
“不可能!······”江总还想威胁,悦儿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杯凉水,泼在了那令人捉摸不透的脸上,江总浑身一激灵,猛地坐了起来——“啊!小芊,下雨了!”
两人忍不住大笑起来,江总抹了一把还在滴水的脸,惊愕地看着两人。还没分清现实与幻境,他使劲地揉搓着太阳穴,使劲地掐着渐胖的依旧显得年轻的脸蛋。
两人还是笑不停,他们不知道,这些年他一直都是这样走过来的。所有养猪场的同事都以为他的抑郁,从深圳回来的那一刻,彻底地好了,却不知道,他这一路装得有多艰难!
他知道,能发现他装的人,都是最亲近的人;所以,他逃离了深圳,躲开岑砚玲,也不愿让小芊找到自己。躲着全世界,依旧只为那场梦中的婚礼。
不需要被理解,也不需要被关照,因为他坚信自己的意志能战胜病魔!
可是他战胜了吗?暂时还不知道,只是现在再也不会在公共场合犯病,不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状态下出现幻觉。
因此没人知道,包括周明远也觉得他这只是做了个恶梦。
经过几分钟的努力,江总终于清醒了,缓缓挪动屁股下床来,却发现双手所到之处都湿哒哒的,不禁尴尬:
“我,这是尿床了吗?”
“哈哈哈······”悦儿笑得更狂了,周明远则拉起江木泽:“你快去洗洗吧,我们来收拾床单。”
“你们?”江木泽把目光投向还笑不停的悦儿,周明远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悦儿,决定明年开年就结婚。”
“哦。”对于好兄弟的婚姻,他就这么哦了一声,即刻走进卫生间。
有点尴尬,悦儿收起笑容,小声道:“他好像不太高兴?”
“嘘!”周明远连忙低声解释,“结婚,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其敏感的词语,你就别误会了。他到现在为止总共结过两次婚,第一次是真结婚,可惜没结成,新娘就是马背上那位;另一次是假结婚,这事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因为当初设定的时限是二十年,现在已经十四年了。”
“假结婚?”
“嗯,这事以后再告诉你,现在不要说,也不能对外透露。”
两人收拾好被褥床单,向露台外的洗涤间走去,江木泽随之也走了出来。悦儿把床单扔进洗衣机,江木泽拿着刚换下的衬衫走了过来。
悦儿伸手欲接,江木泽委婉拒绝后,自己动手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