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楚青钺进门就发现叶怀昭神情不对,叶怀昭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遇到忿忿不平的事情也是以自我调侃为主,很少看到他如此生气。
叶怀昭没有回话,神色阴郁的看着窗外,窗外只有婆娑的树影。
“楚二,你有没有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楚青钺想起了自己的副将陈轩,一起长大一起练武,一起上战场,最后用身体帮他挡下了一支箭,死在了自己面前。
“有。”他的语气淡淡,心神也沉了下来。
“以前的时候,总是觉得心意相通,就算不说话,一个眼神也会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楚青钺直觉他刚刚看到了杨景修,心里开始泛酸。
“那是你人见的少。”他撇撇嘴。
叶怀昭却像是没有听到般,或许他只是自己想说,并不需要附和。
“后来大了之后,虽然越走越远,但我始终相信,有些东西不管我们走上了什么道路,都不会改变,因为那是本心、以及信念,还有为人的准则。”
楚青钺眉头紧皱,“你想说什么?”
叶怀昭叹了口气,“楚二,你觉得白起瑞这人怎么样?”
“奸诈、狡猾,爱算计。”楚青钺想了想,又轻轻的摇头,“我不喜欢他这种人,但这人做的事情,却….”
他思索了下。
“他明知道自己身处险境,却还是为了阮即安以身犯险,也算有情有义。”
叶怀昭明白他说的是七年之后的事情,点了点头。
“我且问你,你应当也派人去查过他的底了,此人经商应当不缺手段,但为人如何?”
楚青钺思索了片刻说道:“商人逐利,但其行事并未伤天害理,大节不亏。且多年来,他帮扶百姓与军中关系也不错。”他总结道:“虽然我不喜他身上到处都长的心眼子,但就事而言,此人还算不错。”
他微微的笑了笑。“不过说起阮即安,那人真是,到了快而立之年,都还天真。”
叶怀昭回身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的评价有些好笑,想来阮即安即使在七年后,还保持着一根筋的作风。
“或许正是阮即安的简单,才能让白起瑞在商场沉浮中保持本心。”
楚青钺想起那个人在大火前哭的眼泪鼻涕直流,白起瑞脸上那无可奈何的神情。
“我跟你说,白起瑞本来藏的好好的,结果被他给气了出来。”
叶怀昭也笑了起来,“当时白起瑞也是躲的好好的,但阮即安跑到你 府上求助,误打误撞的碰到了我。然后将白起瑞给找了出来。”
“姓白的没有长劲啊,什么事情都想自己扛,阮即安跟个被蒙在鼓里的苍蝇一样,可怜巴巴的。”
“或许正是这样,事情才能往另外的方向发展啊。”叶怀昭指了指楚府的方向,“当日若不是我在你家门外发现了阮即安,被他的一腔热忱打动,帮他找到了就藏在他眼皮子底下的白起瑞,也不会制定计划送他们回乡。”
“是,白起瑞或许可以躲过一劫,但白家应当七年前就会落败,所以,正是阮即安的莽撞,让几乎已成定局的事情,有了变数。”
叶怀昭深深的叹了口气,“是啊,其实机关算计,往往算不到人心。我料想白起瑞为了家族为了自己,一定会奋起孤注一掷奋起一搏,而且此人心思敏捷,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但是我万万没想到,此人回了西北,将白家粮仓的所有粮食全部捐出,破釜沉舟,勇气可嘉。”
“全部捐出?”楚青钺也惊讶到了,往往人做善事,都是为了口碑或是获得更多的利益,但能做到如此地步的,却鲜少见到。
叶怀昭点了点头,“我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做,本来之前蔡明远为了陷害败家,已经让其损失了两成的存粮,他却将剩余的全部捐献给了灾民,这一招破釜沉舟,让惺惺作态的张天师在一个月内便铩羽而归。”
“但他也取得了显着的利益,从此以后他白家不仅成了西北最大的粮商,还拥有了最高的赞誉。”
叶怀昭轻轻的击了下掌,“但你说,他这种夺权的方法,可算的上阴损?”
“阴损?”楚青钺震惊了“他顺势而为而已,哪里谈得上阴损,更何况,救了那么多百姓的性命,这功劳是实打实的,这也是我愿意帮他的原因,”
“可是楚二,你知道吗?今天有人说我出的这个主意阴损,呵。”叶怀昭嘴上挂着一抹嘲讽的笑。
“别听他胡说。”楚青钺大咧咧的揽着叶怀昭的脖子。
“你这个计谋真是聪明极了,首先,便是解决了那些灾民疫病和吃饭的问题,你让那么多人活下来了,这是一件大功德,第二,你帮助了两个好青年,这是一件小功德。第三,白起瑞应当配合你们,铲除了一些为富不仁的奸商,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从不坐地起价,这对西北粮价的稳定,是一件长远的好事,第四,定县的牧山,里面藏的秘密,或许会浮出水面。”
叶怀昭有些无奈的笑了:“楚二,没想到你这么会安慰人。”
楚青钺笑了起来,眼神清澈,笑容爽朗。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怀昭,你看你的名字,心怀光明,行为磊落,说你行事阴损之人,想来才是心思阴损,你不用在意。”
楚青钺走近了叶怀昭,忽然看到他下巴和脖子处有红痕。
“他动手打你?”
“没有。”说完有些好笑的看着楚青钺,“你当初不也将我脖子掐的几天都不能好好讲话嘛。”
楚青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说,换了你是我,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装神弄鬼,必有所图!”
“要么为名要么为利。”
叶怀昭思索了片刻,“如果事情变的复杂,或许是想借着鬼神,掩盖什么。”
“掩盖什么?”
“我还没有想清楚,但是这事我总觉得不寻常,或许跟张大人追查的铁矿一事有关,或许跟牧山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