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林岚玉的呼喊。
还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就在林岚玉不情不愿的往身上添置“装备”的时候,惊蛰突然来了。
且带回来一个十分巨大,但却又让人觉得,似乎,并不十分意外的消息。
宫里乱了。
不仅是乱了,而且是直接封了。
京中虽然没有直接戒严,但街上的氛围也明显不同寻常。
加之所有人本就因为太上皇殡天的消息,正紧锣密鼓的张罗着挂白帆,裹缟素……
稍微聪明点儿的人,都能察觉到今日的异常。
几乎根本不用说,“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大家,都已经老老实实窝了起来。
便是有那一两个没长脑子的,也被周围人给拦住了。
林岚玉听得这消息,下意识的张嘴便问。“啊?这次又是谁反了?忠宁王?还是忠勇王?”
总不能是那位至今毫无存在感的忠庆王,亦或者毛都没长齐的皇帝亲儿子吧?
“应是两位王爷联手。”这方面的消息,自然是极为隐晦的。饶是惊蛰他们一直暗中盯着,甚至因为那个铁矿的事情,格外注意忠勇王,却也很难拿到十分精准的消息。
之所以这般说,一则是因着这些日子探得的消息的推测。
二则也是因为,若只凭这二人其中一人,闹不出这般大的动静。
林岚玉一边听着惊蛰继续汇报,一边当即就喊了白术她们过来,帮她将身上的护膝护腰都给解下来。
又将罩在身上的麻衣脱下来,换了一身白色的素衣在身上,这才舒了一口气,在一旁坐下。
虽说等动乱平息,但凡皇帝还要点儿脸面,这守灵都是躲不了的劫难,但……
管他呢,舒服一会儿是一会儿!
且得自在且偷乐!
反正林岚玉是打定了主意,一点儿不肯委屈自己的。
她可是已经打听过了,这个该死的封建社会,太上皇殡天,她们居然要去哭灵整整七七四十九天!
四十九天啊!
也不怕太上皇人都臭了!如今可都已经六月了!
哦,对,她忘了,人家可是太上皇。
即便是在这个落后的封建时代,也多的是保存尸体不腐不臭的法子。
更不要说宫里多的是冰炭,即便如今多用些,等天更热的时候,也有的是办法补足不够的部分。
实在不够……
反正皇帝皇后跟宠妃那里也是不会不够的。谁边缘人物谁倒霉催呗。
这些都不是林岚玉该操心的事情。
她只需要知道,正常人别说四十九天了,就是跪上七天!啊,不,哪怕是三天!这膝盖也别想要了!
她如今可还是个花季美少女,一点儿也不想还没享受青春,就先感受了老寒腿的滋味儿。
是而对哭灵这件事,自然是深恶痛绝的。
当然,要哭灵的也不仅是他们这群皇室宗亲。
除了皇帝只需做做样子,朝臣们大部分时间还需要忙着处理公务,无需一直在灵堂前跪守外,上到以皇后为代表的宫内诸妃嫔、皇子、公主,下到各家王妃、太妃、诰命夫人……
但凡“有体面”的人,谁也别想跑。
一想到就连贾母这般一把年纪又身体虚弱,有不少老年病找上身的老太太,都免不了要来给太上皇哭灵,饶是林岚玉,都忍不住有几分同情起来。
当然,同情归同情,反正她又不是亲外孙女,同情完了之后,不妨碍她冷眼旁观,更不妨碍她暗自猜测贾家接下来的命运。
按理来说,贾家只是太上皇的党羽,先太子的余党。
只是因着这“余党”太废,加之又有太上皇在上面护着,皇帝才会这么多年一直对贾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清算。
可到底先太子死的彻底,又是多年前的事儿了,跟如今的忠勇王等人比起来,先太子的余党属实算不得什么。
虽说还有太上皇的党羽这一身份,但贾家不是还有贾元春这么个在皇帝的后宫当贤德妃,且如今还怀有身孕的女儿么。
只要贾元春好好养胎,贾家未尝不能全身而退。
可想到即便剧情在她这只小蝴蝶的翅膀下,早就已经歪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王夫人还是能在甄家倒台之前,收了甄家的一笔巨额资产,林岚玉不知为何,总觉得贾家的结局,怕是没那么容易改变。
尤其她仅仅只是知道贾家是在贾元春死后开始走下坡路,后来又被抄家了的。
至于这中间都发生了什么,贾家那群男人们是不是私底下卷入了什么事情里,她根本一无所知。
林岚玉除了祝贾家好运,以及有点儿不好意思自己恐怕不能完成全部计划,在贾家彻底倒台之前,将贾探春也从贾家捞出来外,什么也做不了。
至少眼下是连北静王府的门都踏不出去。
既然做不了,不如摆烂。
反正她已经将自家姐姐送出京了。
算算路程,如今应该已经走了有三分之一了吧?
刚好,等姐姐到了父亲身边的时候,连京中这边都已经安定下来,说不得刚好能收到她快马加鞭送到父亲手上,报平安以及京中已经稳定下来的书信。
也能少一个人跟着担惊受怕,挺好的。
这样想着,林岚玉又去看一旁的惊蛰。“卫……秦表哥呢?”
“应是……被困在翰林院。”
林岚玉这两日不用进学,又没有林黛玉和水寄薇两个小伙伴监督学习,早起便十分懒散,是睡足了之后才起床的。
可卫文清身为新进翰林院的小小编修,自然是一大早便老老实实上衙去了。
谁曾想,早朝才开到一半,忠勇王跟忠宁王打着“为父王的死查明真相,揪出真凶”的借口,当朝便要发动政变。
因着二人联手,来势汹汹,甚至直接将宫门都给封了,又迅速把持了宫门外的几个重要的衙门。
这翰林院,正在其中。
只是听着惊蛰这话,林岚玉想到卫文清的性子,尤其是这人早在太上皇病危的消息传出时,便跃跃欲试的模样,深深怀疑,这人十有八九不会老实在翰林院待着。
毕竟正常情况下,翰林院里只有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翰林,甚至大半还都是老翰林。
即便是发动宫变,忠勇王等人的重点也在宫内,把持这几个重要部门,也只是为了完成宫变之后,方便清算,以及……
让翰林院的最高官员翰林学士给他们拟定诏书。
毕竟虽说都是篡位,但有没有传位诏书,到底也还是不一样的。
可谁让这样一群文弱的书生里,潜藏进去了一个武夫呢?
还是个在北疆凭借一身本事,一路晋升到了将军的主儿。
虽说只是小将军,但以卫文清的年龄,再加上他幼时一半时间跟随父亲练武,另一半时间还要跟着外祖父学习文化知识,断案手段……
啧!
天才不可怕,可怕天才是卷王啊!
这样可怕的一个武力高手,就忠勇王和忠宁王派去翰林院的那几个人手,能看守得住卫文清才有鬼。
虽说对卫文清有信心,但没见到人囫囵回来,林岚玉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是而想了想,她还是让惊蛰他们盯紧些。
“是。”惊蛰也不多问,听到林岚玉让她尽可能保障秦魏文这位表兄囫囵回来,她虽然惊诧了一下,却也还是十分果断的应下。
林岚玉本以为今日也就这般了。
毕竟比起上次,这次只是宫中戒严,皇家那几兄弟自己玩自己的,最多牵连朝臣,但至少不像郑新怡那群人那样没品,还牵连无辜的朝臣女眷。
可等她到了饭点儿才发现,这一桌子饭菜上,竟然半点儿荤腥都没有!
唯一的一点儿,竟然只是素包子里藏着的鸡蛋!
这还是穆晚秋察觉到太上皇即将完蛋的时候,提前命人买来,养在王府上的母鸡下的蛋。
鸡蛋啊!
林岚玉感觉自己已经许久许久没吃过这玩意儿了。
毕竟她上辈子读书的时候,早饭为了补充营养,还是舍得时不时趁家里没人,给自己煮几个白水煮蛋的。
不过是外头买了,回来煮好了之后就藏书包里,尽量在三天内吃掉就行。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林岚玉早就把这玩意儿吃腻了。
有机会做选择的时候,她从来不会主动去吃鸡蛋。
原来这东西也算荤腥的么?
看着林岚玉一脸恍惚的模样,穆晚秋有些心疼,但规矩就在这里摆着,即便如今的北静王府经过水溶一轮又一轮的清洗,如今虽然不能说铁桶一般,却也绝对上下一心,但穆晚秋也不敢太过放肆。
能保证每日餐桌上还有鸡蛋吃,就已经算是十分出格了。
好在林岚玉也只是恍惚了一会儿,很快调整好情绪,继续对着面前一口一个的小包子开动起来。
见林岚玉并没有因为眼前过于寡淡的饭菜有任何意见,穆晚秋心情好受了一些。
想了想,又叮嘱林岚玉。“这两日便老老实实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莫要嬉闹,等过两日外头安定了就好了。”
林岚玉眨眨眼,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穆晚秋,差一点儿怀疑对方这是还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
可看到穆晚秋对着她也眨眨眼,林岚玉:……
行叭!
毕竟她们家如今明面上可是在朝堂上连个人都没有,只有两个妇孺的人家。
加之她们家又不爱出门走动,根本不知道今日宫中突然发生的动乱,也是情有可原的,对吧?
对……
对个大头鬼!
林岚玉无声翻了个白眼儿。
谁家正经朝廷会无故扣押大批官员,一天一夜都还不放人的啊!
眼瞅着都已经到了宵禁时刻,卫文清那家伙仍是半点儿不见踪影,更没有消息传回,甚至隔壁府上的女眷都已经私底下派人来问她们家,可有什么消息不曾。
林岚玉饶是再对卫文清有信心,也有些坐不住了。
若不是知道被扣下的是所有人,并非卫文清一个,林岚玉这会儿都已经忍不住要在脑子里回忆该如何偷溜进宫将人偷出来了!
“不是说好了,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找我帮忙,不用客气的吗?这家伙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吧?”
万一这人真出了什么事儿,她怎么跟自家哥哥交代?!
看着林岚玉坐如针毡的模样,一旁已经铺好床多时,却无法成功劝说林岚玉躺下的丁香与白术相视一眼,两人眼中满满的都是无奈。
她们家姑娘,真的不觉得自己对这位秦家表兄的看重,有些过头了吗?
“姑娘,便是王爷人在这里,在王爷心中,也是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那秦大人……不过是远房表亲,您便是忧心,也无需如此着急。再说,您不是已经让惊蛰她们去盯着了吗?”
林岚玉回头,看了看一旁的丁香和白术。
两人都是在林家时,便跟在她身边照顾她的。
若非她念及这个时代女子生育不易,早早便与林黛玉商量好了,要等她们年过十八才给几个人议亲,如今两人都已经能嫁人了。
只是即便是她们二人,也并不知卫文清的身份,甚至不知林岚玉偶尔会借着去寻穆晚秋的名义,与卫文清私下见面。
是而这般理解,倒也无可厚非。
更何况……
“说不得您好好休息一晚,等您明日一早醒来,秦大人便回来了呢?”
她们不懂外头那些事儿,可却也知道,这朝廷甭管上头的皇帝是谁,总归不可能换了个人做皇帝,便一夜之间将原本的官员全砍了脑袋,换一波新的上来。
自古以来便没有这样的道理,更何况一时半会儿,也没这么多人手。
更何况,秦大人不过是前些日子才考上进士的,跟朝廷属实没多少牵扯。
林岚玉扯扯嘴角,虽说知道两人的安慰都不在点子上,但到底也还是给了她一点儿安慰的。
加之生物钟的影响下,虽说担忧,但林岚玉终究还是躺进了被窝里,只是等丁香等人退下后,她又胡思乱想了许久,才慢慢睡了过去。
而卫文清这日,彻夜未归。
所有朝臣,亦是直到翌日半下午的时候,才被放归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