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星半点都没有被巳星的言语影响到。她眼睫低垂，隐在眼睫后的目光轻轻扫过站在场地边缘围观的人群。
她看到了同样看着她的白晓。
一秒、两秒。两人的目光交汇。遥星眼中的星辰愈发明亮。
白晓却仍只是看着她。白晓那张因为长期畏畏缩缩，而显得低眉顺眼的脸上，没有对她现在的样子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
明明遥星眼中的星辰已经不再闪烁，而是确定地垂挂在她的眼瞳中央。白晓却仿佛完全没有看见一样，平静地看着遥星。
她们对视了几秒，遥星便移开目光。她们战斗中可供喘息的时间很短，只这么一错眼的时间，巳星那把火焰长刀的刀尖就戳到了遥星眼前。
遥星抬手。两片环绕在她身侧的羽毛飞旋，撞开了长刀刀尖。
巳星挑眉，就着长刀被撞开的力道转身，再度迅速向遥星劈下。遥星垂着眼跃起，那柄长刀的刀尖只堪堪划过她长裙的裙摆边缘，未在裙摆上留下一点儿痕迹。
遥星轻叹着抬手。她悬于半空中，平静地再度抬起手。她的耳羽轻快地向两侧展开，巨大的虚影浮现，笼罩在她的身上。
她身后展开了一片星空。
遥星说：“对群星不敬者，将受罚。”
巳星大笑了起来：“我的母星上可没有群星这种说法！”
她大笑着将长刀反手插在了地上。巳星伸出双手，指尖与掌心都缠上了与她头发相同的赤色火焰。
巳星握紧了拳头，用力一踏，冲向了遥星。
遥星咏唱的声音猛然截定。她身后的星空再度向外延伸——
星空蒙上了一层血红。
白晓想。
这个她曾经看过的。
又过了几秒，看着这片星空的白晓才想到……她是不是应该闭上眼睛，避免自己再被这片星空刺得双眼淌血？
可她偷偷瞥了一眼周围狂欢的人。她们的外貌与装束各有不同，但她们看起来都没有被这片星空影响到。
白晓再摸摸自己的脸。她既没有耳鸣，也没有眼睛流血。看样子，她也没有被这片遥星展开的星空影响到。
她将这个小小的问题暂时放到一边，继续看巳星和遥星的战斗。
巳星的冲势很猛。要让白晓来比喻，战斗中的巳星像野马，像飞鹰。她沉重而迅疾，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充满力量。
而遥星则更轻灵。像风像雨……不，遥星不是那么脆弱而轻快的存在。她应该是风暴，总是面无表情地将一切阻拦在她面前的障碍都破坏掉。
遥星背后的星海，下起了一场雨。淅淅沥沥的不是雨点，而是星点。
砸在地上一砸一个坑的星点。
每一个坑里，都是闪着亮光的星辰碎屑。
巳星冲进了这场星雨中。
她双手握拳，硬生生为自己开辟出了一条前进的道路。再一错眼，她便已经冲到了遥星面前。
遥星再避已经来不及，只得抬手迎上巳星——
巳星握住了遥星手腕上的红丝带，却没办法再往外扯了。
一枚星辰悄无声息地贴附在了她的手腕上。巳星手上刚用了点力气，星辰便往她的手腕里陷了几分。
遥星垂着眼，平静地和巳星对峙。是星辰更快，还是巳星的手更快？
巳星大笑着，用力扯断了遥星手腕上的那条红丝带。她的手腕处同样传来剧痛——她调整了下身体，重新落回了地上。
巳星笑着朝遥星挥了挥手上的半截红丝带。
遥星慢慢地落回地上。她平静地摸了摸自己只剩下半截红丝带的手腕，说：“你忘了看你的。”
巳星低头，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破破烂烂的红丝带，笑容一僵。
但既然双方的红丝带都已经被摧毁了，那也没有继续打的道理。巳星搓了搓头发，问：“你是什么时候抓到这个的？”
“在你忙着思考我压在你手腕上的那颗星辰的时候。”遥星平静地回答，“我没忘记模拟战的获胜条件。”
巳星爽朗地笑了起来。
位于房间四角的摄像头再度闪动。她们手上的红色丝带与破烂的场地画面一同消失，房间中央的矮柱再度升起。
机器人的机械音响起：“本次模拟战的结果：平局。”
场地周围的聊天声音陡然变大。星盗团的成员们叽叽喳喳地说着方才的战斗过程，又议论这个意料之外的战斗结果。
紫star见惯不怪地低声和白晓耳语：“她们都是星盗团的领导者。不论哪一方赢了都……你懂吧。”
白晓了然地轻轻点头。
巳星和遥星二人在星盗团里都在高位，更不用说巳星还是星海星盗团的团长。如果遥星打败了巳星，那之后巳星要想再有威信，就难了。
而若是让巳星赢了，那遥星日后又会变得难受些，不论在何时何事，都会平白被巳星压过一头。
所以两人平手是最好的。
巳星看着遥星笑了笑。遥星自觉走到紫star身边，将场地中央的位置留给了巳星。
遥星轻声说：“巳星是星海星盗团里的太阳。只要有她在，星盗团就在发光。”
紫star耸肩：“但你不是觉得发光不够吗。”
“只凭发光，是灼伤不了帝国眼睛的。”遥星轻声说。她笑着垂下眼，问：“你呢，紫思达？”
“哎，都说了不要叫我紫思达了……”紫star半真半假地抱怨了声，笑着随意说，“我都好。只要能让她们付出代价，不论是让我发光还是发火，我都行。”
遥星的嘴角微扬。
在巳星走到房间中央，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安静的时候，星海星盗团的成员们都眼睛亮亮地安静了下来。
她们认真地听巳星讲话。
“我们……我们星海星盗团已经成立两年多了。”巳星说。她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方才因为战斗，而过于激动的心情。
“在这两年里，我们遇到了很多同伴，也有一些同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但是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你们跟随我们，是为了什么？”巳星大声说，“是为了我们的母星！是为了让帝国的女帝和那群刽子手，付出代价！”
人群中爆发出了热烈的吵闹和哭喊声。
“打倒女帝！打倒帝国！”巳星高举起握紧的手，“为母星报仇！”
吵闹繁杂的声音被她坚定的声音揉捏成了一条坚实的绳。
她们喊：“打倒女帝！”
“打倒帝国！”
“为母星报仇！”
白晓站在吵闹的人群中。
她轻声地跟着人群说：“打倒女帝，打倒帝国……为母星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