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西风与一帮老乡们在一起玩耍说笑,却不知道自己被建邺城内举足轻重的两人同时惦记上了。
诸葛长民听诸葛健义特别强调手下一个年轻人,也很重视,于是道:“族侄,你仔细说说,那人如何了得?还有,他是什么来头?有把握收服他吗?”
诸葛健义道:“回族伯,那年轻人名萧西风,来自钱塘乡下,没有背景。新兵训练时,我就发现他很厉害,让他当了队率。会稽军骑兵部另一名军侯也发现了他,唆使两名老兵屯长来挑战。结果,萧西风在马上一刀削断对方一人宝剑,另一人直接认怂。族伯,晚辈自认手中一杆长枪也还过得去。但回去后想了好久,结论是侬不是他对手。”
“哦?你的长枪确实不错,这是公认的呀。你却自认不是他对手,那就有点意思了。”诸葛长民是剑道高手,曾亲手试过这位族侄的武艺,知道他不是泛泛之辈。
诸葛长民道:“这至少说明几点:他很不错;他不是表面这么简单,体质、师承、兵器都大有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他有没归属。如果有,是哪方面的?如果真的只是刚从乡下出来,清清白白,那就要不惜代价拉拢他!”
诸葛长民说到这里,起身走到旁边柜子前,拉开抽屉,拿起一个丝袋,转身回来,将袋子放在诸葛健义面前榻案上。
袋子在案面轻磕,发出清脆金属撞击声。里面应该是金币。
诸葛长民沉声道:“贤侄,袋子收起来。这事就交给你了。摸清他的底细。他没有根脚的话,好好培养他。家族急需招募、培养一批高手死士,将来有大用。”
诸葛健义起身,对族伯躬身一拜,收起袋子。沉甸甸的,得有二、三十枚金币。
诸葛长民又交代两句,诸葛健义再次行礼后,告辞离开。
诸葛长民对家族传承理解肤浅,学艺不精,却在朝野两大权臣之间搞投机、玩平衡,殊不知正把自己送向不归路。
有刘穆之在建邺看着,首都人来鬼往、虾蹦鱼跳,太尉刘裕洞若观火。
他亲率几员猛将王弘、王镇恶、朱龄石、蒯恩讨伐刘毅,带着4万大军,大张旗鼓讨伐刘毅。
不曾想,王镇恶的先锋营尝试进攻,探探水深水浅,竟然没费什么事就搞定了对方。讨逆行动已经完胜。
解决了北府军大将刘毅,刘裕顺便派朱龄石为主帅,带领刘钟等干将,分兵2万,逆流而上,攻打谯纵割据的西蜀。
刘裕自己则回师建邺,处理诸葛长民、谢混这一拨搞事者。虽然这些人属于挡车螳螂、撼树蚍蜉,但他们属于世家大族,势力盘根错节,也不能掉以轻心。
至于诸葛长民新募的四万新兵,在无数次浴血沙场的刘裕眼里,就如待宰羔羊一般。
朝廷收到讨逆成功,刘毅已死,大军即将班师回朝的消息,所有明里暗里不服太尉刘裕的声音,顿时偃旗息鼓。
估摸大军应该快到建邺城了,诸葛长民、刘穆之每天都率领朝臣在江边等候,准备迎接太尉刘裕凯旋归来。
可一连几天都是白等。
这天,站在江边吹风的诸葛长民、刘穆之等一干人得到传讯,刘裕大人已经进了太尉府,邀诸葛长民、刘穆之二人前往太尉府相见。
所有人都只能在心里腹诽:原来太尉是走陆路回京,却不通知大伙,让大伙在江边吃了几天风。
诸葛长民、刘穆之一起到了太尉府,拜见刘裕,各自口颂一番贺词。
刘裕看上去有些疲惫,不过见到二人,还是很高兴。
他左右手各挽一人,招呼他们到客厅就座。
简单交谈几句后,刘裕让刘穆之先回去。表示有关一家老少操劳之事,自己要与长史诸葛长民仔细谈谈、当面感谢。
刘穆之识趣,行礼后告辞离去。
刘穆之走后,刘裕拱手道:“非常感谢长史阁下对吾家人照顾。”
诸葛长民心里暗喜,表面则拱手还礼道:“太尉大人过奖了。那是在下本分,不敢贪功。”
刘裕:“刘毅已死。吾知长史过去与彼贼子有些交往。请长史不必放在心上。同朝为官,偶有利益实属正常。”
诸葛长民抢道:“太尉明鉴。属下与刘逆确实有些往来,却没有利益绑定…”
刘裕挥挥手笑道:“吾知道、吾知道。谢混乃晋国名门之后、烈士之子,号称江左风华无双,可惜他公然与吾作对,妄图谋反…”
“此子枉具风采。”诸葛长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谢混不识时务,多次公开冒犯太尉。属下认为应该处死此人。”
刘裕点头,慢慢道:“长史所言,深得吾心。此刻他应该已经死了,就不谈他了。吾收到冀州刺史刘敬宣来信…”
诸葛长民心里一紧。因为他与刘敬宣交好,曾写信给对方,暗示他最好站在卫将军刘毅一边。
诸葛长民正要辩解,忽然感觉背心一凉、胸口巨痛。
低头看时,一截剑尖在胸前露了出来。
他下意识想转头看看后面是谁,却无法转身。
身后之人似乎明白他的心意,拔出长剑,执剑在手,走到诸葛长民面前。
剑尖鲜血一路洒落。
诸葛长民认出了来人:丁旿,刘裕贴身督护。
他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不出声。跟着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丁旿持剑对着尸体,向后挥手。一群人立即手执长兵器,奔向诸葛长民卫士们休息的房间。
随即传来乒乒乓乓武器相交声。不过很快止歇。
过了一阵,丁旿确认诸葛长民死透了,这才弯腰,解下尸身上的佩剑,吩咐来人,把尸体拖走,打扫干净。
诸葛长民乃士族大家嫡系长子,自幼文武兼修,剑术极其精湛。
丁旿若不是偷袭,虽然也能击毙对方,却会有一场激战。
刘裕不愿多生事端,是以安排丁旿在背后出手。
他一直坐在那里没动。等卫士们处理好现场,他才对丁旿道:“猛牛,叫人去请建威将军来。”
建威将军即刚走没多久的太尉府主簿刘穆之。
丁旿身强体壮,力大如牛。他早年为刘裕搭救,一直跟在刘裕身边做护卫 。猛牛是刘裕对他的爱称。
丁旿自己没动,而是吩咐人去请刘穆之。同时喊人进来为主公泡茶。
不到两盏茶功夫,刘穆之来了。
他对刘裕行礼之后,眼神四处望望,最后看着矗立在刘裕身后的黑大个。
丁旿笑着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抹了一下,发出一个字“咔”。
刘穆之随即了然。
他道:“主公,谢混已伏诛。他家人…?”
刘裕问:“道和你怎么看?”
刘穆之拱手道:“主公,属下认为,谢家是士族旗帜,不宜大开杀戒。其堂兄谢澹曾公开劝阻他不要与主公作对,此时可适当抚慰。晋陵公主令其离婚归家为妥。”
晋陵公主即谢混之妻,前孝武帝司马曜之幼女。
“准。”刘裕道:“谢家手尾,一切按你意思处理。诸葛家则不然,其弟诸葛黎明、诸葛幼民等必须斩草除根。”
刘穆之道:“属下也是这个意思。不过…”
刘裕见他再次吞吞吐吐,不禁莞尔。于是亲手拿起茶壶,在一只茶盏里倒半杯茶,道:“道和,来来,坐下喝口茶,慢慢说。”
刘穆之告谢。也没客气,坐下,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