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曼既表了态,筑吹灯没什么好说的,放下拦她的长腿。
“爹——”
两个三岁、七岁的小萝卜头,穿着粗布衣裳,抹着鼻涕,从泥猫一样从主屋窜出来,抱着大人的腿嚎。
“俺饿死了,啥时吃饭?”
荆追:“……”
叶晓曼:“……”
荆追抬腿,将他的好大儿一脚踹开。
筑小哥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直接躺地上用衣服做擦地板运动,扯开嗓子惊天动地嚎哭,“爹,你怎地打我?”
哥哥哭,小妹受气氛感染,小拳头攥着碎花棉袄,也披头散发地哭,“呜哇呜哇——”
屋外的鸡配合地打鸣,邻居家的狗发癫地吠。
叶晓曼瞅着荆追忍耐的背影,老觉得下一秒这两个小鬼也会被捏成两条黑烟随风飘散。
她敷衍地代入后妈角色,“好啦,别哭了。”
两个小破孩猛然多了个新妈,哭得更凶了。
荆追走进厨房,大爷似地往破餐桌旁一坐,开始机械地扮演筑吹灯印象中的小叔。
叶晓曼紧随其后,瘫痪似地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扮演家里第二个游手好闲吃软饭的。
家里唯一能干活的只有筑吹灯。
他不声不响地走到灶台前,开始淘米煮粥。
筑家的两个小破孩嚎了半天无人搭理,从善如流地从地上爬起来,滚了一身泥土,拖着鼻涕眼泪,开始扑筑吹灯身上,烦他们堂兄。
“粥要稠一点。”
“加点肉沫儿。”
“高大个快干活,不然赶你出家门。”
小孩子的秉性不坏,只是耳濡目染,也染上了一身对筑吹灯颐指气使的讨厌劲。
叶晓曼还在消化眼前的情况。
【我扮演得像吗?】
她收到荆追的心声,就着靠在椅背上的动作,眯眼扫过去,【老板你这演技,我估计鬼主的意识很快就识破你了。】
【到时任务失败了别算我头上,呵呵。】
荆追:【哪里不像?】
叶晓曼:【你既不像丈夫,也不像慈父。】
她临时跟他补表演课。
【筑二郎四十左右才老来得子,对他的一双儿女一定是宠得眼珠似的,你一进门就暴打你儿子,你觉得这像人之常情吗?】
荆追:【我不知道如何做一位父亲。】
叶晓曼:【你就想想你小时候你爹是怎么对你的。】
荆追:【我爹就是如此待我的。】
叶晓曼:【……】
莫非每个反派都有悲惨的童年?
叶晓曼默默将话吞回去,转而指导第二条,【你的演技应该更合理一点,不能跟筑二郎的人设产生冲突。】
【你想,你一个快五十岁的猥琐老男人,用一点小钱换来一个方方面面都很优秀的老婆,换筑二郎早就乐死了,在筑吹灯面前高兴地跳舞,哪像你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荆追:【我当如何?】
叶晓曼代入了她花几块钱买到月慕山,乐开花,【捧着宠呗。】
他们聊天间,筑吹灯做好早饭了。
叶晓曼没想好怎么让鬼主交出宝藏,不过刷点印象分总没错的,她走到灶台边,主动帮忙筑吹灯装粥。
筑吹灯从灶台旁的陶缸里舀出腌菜,看叶晓曼粉扑扑的脸笼罩在粥的热气中,觉得她娇里娇气的不一定懂得干活。
刚想说“放着让我来”,转念一想她也许是想讨好小叔,为了将来在这个家里立足,于是只吩咐道:“小心烫着。”
叶晓曼利索地盛了五碗粥。
农家生活艰苦,粥煮得很稀,沉浮着一点肉沫。筑吹灯从灶洞里掏出四颗熟透的鸡蛋,剥开蛋壳,放在一个小盆子里。
叶晓曼跑了三趟,把五碗热粥摆上破餐桌。
筑小哥刚挨了老父亲的揍,小心翼翼地靠近餐桌。
荆追虚心接受下属的意见,打算扮演一位慈父。
他将他的那碗粥放到筑小哥跟前,“给你吃。”
筑小哥欣喜,感动。
荆追接着说:“若浪费一点,把你吊房梁下打。”
筑小哥泪奔,捧着碗飞奔而出。
筑小妹抓了颗鸡蛋,紧随其后。
叶晓曼无语地走回餐桌,正待坐下,荆追老长的腿局促地从破桌下探出,将她的椅子踢开了。
叶晓曼挑眉,与荆追面具下的眼对望,咋的,她作为手下连上桌吃饭也不能?
筑吹灯坐在他们对面,从桌上的竹筒抽出筷子,筷头朝下,“哐”地将两根筷子拍齐,抬眼看了过来。
叶晓曼感到腰上一沉,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带着往下,屁股落到荆追的大腿上。
叶晓曼被荆追抱坐在怀里,事发突然,她的表情很是震撼,心想荆追这演技也忒过了,她是嘴上没把门说过让他立宠妻人设,但没让他如此浮夸。
她惊讶的表情落在筑吹灯眼底,就是他叔喜得佳人,迫不及待当众毛手毛脚,筑吹灯皱了皱眉,眼底的厌恶一闪而过。
他低头喝粥,没有再往那个方向多看一眼。
荆追非常自然地袖口掏出一根银针,当着筑吹灯的面放粥里验毒,确定没毒,这才用食羹舀起一口粥,笔直地往叶晓曼的嘴里戳。
“烫烫烫烫烫!”叶晓曼没有享受一点,龇牙咧嘴地推开荆追的手,资本家的投喂可不是什么福报。
荆追不满地看了叶晓曼一眼,木得感情地摁着叶晓曼的脑袋,食羹在和叶晓曼力道的抗争中,一寸寸地向她的嘴巴靠近。
“呼——呼——”叶晓曼争分夺秒地吹粥。
终于,叶晓曼靠自己努力吹凉的粥,塞到了她嘴里。
叶晓曼如死鱼一样翻着白眼,荆追单身上千年果然是有原因的。
她的嘴巴机械地动了几下,紧接着有些意外地咀嚼了几次。
神了,本来以为鬼主过去的记忆只是个幻觉,没想到真实得很,粥的温度,食物的口感,和真实世界没有一点区别。
连带着对面“过去的”鬼主,也无比真实。
荆追没有耐心跟筑吹灯周旋,他开始发招了。
“筑吹灯,你已经成年了,我们早该分家了。”
“小叔说的是,我早有此意,”筑吹灯等这一天很久了,他夹腌菜的动作没有停下,“我想拿走我父亲的土地。”
荆追微笑,忽然说:“把你藏着的宝藏也拿出来一分为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