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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圣上其实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早在楚琊露出那般心虚的表情之时,他的住处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其实就不难猜了。

“小臣,小臣……”

楚琊跪在地上,整个人瑟瑟发抖,半天功夫都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本就不是个多聪明的人。

若是聪明,也不会一手好牌打到如今这个程度。

晋文伯的嫡次子,原本那么得他父亲的喜爱和看重,就算诗书上不行,晋文伯也能舍下一张老脸为他谋一个千牛卫的官职,让他能够在御前行走,指望他能够得圣上看重,有个前程。

可他倒好,御前待了没几天就被打发到了冷宫看守,如今更是掺和到了后宫争斗中。

纪容卿当时吩咐他去查看药膏,顺带从宫外带一些毒药回来时,他那欠缺思考的脑子,完全没有想过,夹带毒药入宫,这件事往大了说可是涉及毒害宫中贵人,是能够要小命的。

他只是欣喜于仙子难得的和颜悦色,几乎是屁颠屁颠便去办了。

原本砒霜这件事该在宫外做才更稳妥,可偏偏那日他的上峰特意叮嘱过,让他尽早回禁苑,说是有要事安排。

于是,楚琊满打满算也只有一个时辰去办这件事。

去完医馆查看完药膏,顺带威逼利诱从大夫那里拿到砒霜后,他就只能立刻赶回宫去。

好在,他所居的那间屋子只有他一个人。

因着他之前和同居一屋的人起过好几次争执,时间久了,那些同僚宁愿去和别人挤在一起也不愿同他一起住。

如今,倒是便宜了他。

所以,他趁着下值的时候,悄悄在屋子里将木塞煮在加了砒霜的沸水中。

楚琊也害怕砒霜这种剧毒,加上怕被人发现自己在屋子里做这个,所以煮得觉得差不多后便立刻用筷子捞了出来,也没个胆子仔细检查,直接用手帕捏着重新塞回到了药瓶中。

楚琊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让圣上皱起了眉头。

也让一旁坐着的纪容卿,愈发紧张地握住了霁云的手。

“回陛下,微臣已然问询过了这两日在禁苑休息的千牛卫,有人,曾在深夜发现楚琊的屋中有火光亮起。而禁苑内负责洒扫的内侍,则是发现禁苑处楚琊屋后的吉祥草死了一片。微臣已经将此地的土取出了一份,陛下可让太医署的太医查验。”

终于,有人开口说话打破了这份沉默。

说话的,是常珣。

他是楚琊的顶头上司,也是最怕楚琊这个糊涂东西乱搞事连累到千牛卫的人。

毕竟,千牛卫是近身护卫宫闱和陛下的。

若是出了千牛备身勾结冷宫废妃构陷皇后的事,这会直接影响到整支千牛卫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和信任。

而对于千牛卫来说,失去信任,这是最致命的。

所以,他必须要拿出姿态来。

献祭楚琊,来保全千牛卫的名声。

就算楚琊一句话说不出来,常珣也准备直接靠着物证给他定罪了。

圣上摆了摆手,太医令立刻带着几名御医上前查看从禁苑搜出的那些东西。

不一会儿,太医令跪下回禀。

“回陛下,这陶罐和瓷瓶中,都有砒霜的痕迹。而土壤中,也查出了砒霜。”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楚琊和药中下砒霜这件事,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

便是他不认,他也根本解释不清楚,为何他要携带砒霜这等剧毒之物进入宫廷。

“楚大人,我将您看作可信任的人,故而将药瓶交托给您,让您帮我去告知陛下。却没想到,您居然包藏如此祸心!”

纪容卿知道,楚琊的罪,是洗不脱了。

下一个,就是自己。

若是真的背上了构陷中宫的罪名,她这一辈子就在冷宫里待到死吧。

绝不能认罪!

纪容卿几乎在瞬间就下定了决心,要让楚琊承担下全部的罪名!

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自己不过是无辜信错了人,才对皇后生出了怀疑之心。

只要楚琊能够认下,自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哭啼啼看向楚琊,眼神里满是恳求。

因着纪容卿处于下位,所以上首的帝后并无法看到她的表情。

而下方跪着的一众太医或是臣子,也没那个胆子敢抬头乱看。

所以,纪容卿才能肆无忌惮用眼神传递自己的恳求。

求你!

求你再帮我一次!

楚琊几乎震惊地望向她,望向自己心中这个宛若九天神女一般的存在。

她那么弱小,那么可怜地在用眼神恳求着自己。

可是……

“楚琊,你可想好了再回话。”

陈皇后冷冰冰的话语,打断了楚琊心头的纷乱。

一边是冰冷的皇权,一边是他的心中仙女近乎恳求的姿态。

他最后留恋不舍地望了一眼纪容卿,而后重重叩头。

“是罪臣一人所为。罪臣之前从御前被贬到冷宫,就是因为在御前冲撞了皇后娘娘,便被发派到了冷宫值守,前途无望。所以,罪臣心有不忿,才做下此事。”

冲撞了皇后娘娘?

陈皇后看着楚琊半天,才终于想起来。

“你的冲撞,是指半年多以前,你在紫宸殿外的宫道上差点撞到本宫的凤辇?”

“是!”

楚琊恨恨看向皇后。

“若非是你在陛下面前说了此事,怎会那么快,我就被从御前调开了!”

他甚至,连罪臣都不自称了,仿若真的对陈皇后恨之入骨一般。

陈皇后只觉可笑。

“本宫当日并未责罚你,直接让你起身了。那又何必在事后多此一举?况且,就算你说的此事为真,这难道是你构陷中宫,将自己性命都搭上的理由?!”

楚琊也知道,这个理由说不过去。

可是,他此刻只能想到这个理由了。

他失魂落魄跪伏在地,颤声道。

“一切都是罪臣一人所为,是罪臣对皇后娘娘心生怨恨,故而在看到前来看诊的太医是乐安公主身旁的周太医时,才心生恶念,做下此事。一切,和旁人无关,罪臣愿一力承担!”

这天命光环在男人身上,还真是好用。

宣明曜撑着下巴看着眼前这场闹剧,仿若又看到了上一世那些男人为纪容卿要生要死的场景。

还真是,不让人意外啊。

连性命和晋文伯府的前程都不顾了,都要为纪容卿担下这一切,真是,深情厚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