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病危
如果说守安居重新开业,让古玩行内感到些许惊讶之余,还能有一份理解,那四辆警车竟然从头守到尾的做法,留给人们的只有震惊。
——赖四海什么时候和警方有了这么深的联系?
藏古阁内,段明全的心情在深渊里沉浮,看着守安居门前红蓝交替的警灯,一直闪烁到店铺打烊。
当初在大老板和赖四海之间,他选择站队赖四海,无论当初还是如今,看上去似乎都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只是,有时做对了也不意味着就能改变结局,就像现在,依然无法改变藏古阁面临的困境。
战,将亡;
降,亦将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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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安居重新开业,密切关注着赖四海动静的杨冬自然也不会缺席,只是他的大多数人赖四海都见过,便让一直没怎么露面的小九进店观察,其他人则躲在远处探听消息。
当警车来到守安居门前时,杨冬不免有些激动,难道是警方掌握了赖四海的盗墓证据,要对他动手了?
同时也有些遗憾,可惜他没有倒在自己的手里。
后续事态的发展,却大出他的意料,按照小九的说法,是有人要找守安居的麻烦,而赖四海竟然找来了警察,吓得那五个人落荒而逃。
谁会在这个时候去找赖四海的麻烦?
杨冬第一时间想到了狗娃子,随即摇了摇头。
这样的操作,除了能给守安居开业添点儿恶心外,根本造不成任何实质伤害,以狗娃子的手段,想必不会做出这种没有意义的举动。
再联想到召之即来的警察,杨冬心中猛然一沉,不是狗娃子或其他任何人,而是范守安在自导自演!
他们分明是要借着流氓无端闹事、警察强力支持这件事,告诉所有人,赖四海并非平常人,他有背景、有后台,而且很强大、很强硬。
有了警察这把保护伞,那以后针对赖四海的行动,无疑将增加太多的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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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有所忌惮的,还有远在倭国的黑田健之。
傍晚时分,黑田接到了段明全的电话,详细地讲述了这两天有关守安居开业的情况。
对照两名伙计发过来的零散信息,可以判断出段明全并没有什么隐瞒,让他对藏古阁的掌控情况感到还比较放心。
守安居敢大张旗鼓地再次开业,黑田本已经感到了极大愤怒,而为保障开业顺利进行,赖四海居然可以叫来四辆警车,则让他产生了一种无力感。
重新审视赖四海和范守安,他不得不承认,若与之争锋,在他们又获强援的情况下,结果恐怕难尽人意。
去打一场没有胜算的仗,无疑极其不明智,既然眼下身在倭国,那么不妨再多待上一段时间,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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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普通的古玩店开业,竟出动四辆警车维持治安,如此大的声势,就连原本毫不关心的孟希,也被动地了解了整个过程。
是夜,阴雨又至,气温骤降,或许是受到了守安居开业的影响,孟希心中烦乱不止,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清晨起床,来到厨房给父母准备早餐时,发现母亲已经提前做好了一切,令他有些不好意思:
“妈,这些事儿我来就行了,你每天还要照顾我爸,不用起这么早。”
欣慰之余,孟妈妈面露忧色:
“小希,吃过早饭不要去店里了,昨天晚上你爸的情况有些不好,我们再去医院看看吧。”
“我爸怎么了?”孟希声音颤抖,脸色大变。
“都怪古玩街里你爸的那几个老朋友,”孟妈妈有些生气地说道:
“昨天一直打电话说守安居开业的事儿,你爸听完后特别生气,说什么忠邪不辨、狐假虎威之类的话,折腾了一夜都没睡着,今天醒来后的状态特别不好。”
“好,”孟希急忙点头,“吃完饭就去医院。”
“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伴随着一阵咳嗽声,孟子夏从卧室里走出来,“不要大惊小怪,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总去那里做什么。”
连忙上前搀住父亲,孟希有些心疼地埋怨道:
“您经常教育我不能讳疾忌医,怎么到了自已身上,就不相信医生、不相信医学了呢。”
在孟希的搀扶下,孟子夏来到桌边坐下,望着妻儿温和一笑:
“别用大帽子压我,你们明明知道,不去不是因为不信,而是无用。”
虽然语气很淡然,但孟希也听出了其中的无奈,当下眼圈发红:
“爸,虽然现在还没有研究出有效的治疗方案,但医生也说过,要定期检查,随时掌握病情发展,这些总是要做的啊。”
“徒增烦恼而已,”孟子夏摆摆手,“把这些时间用来陪陪你们,不好吗?”
在这个问题上,父子两人不可能马上达成一致,孟妈妈将早餐送在二人面前,柔声劝道:
“先吃饭吧,检查的事儿,一会儿再说。”
喝下几口热粥,孟子夏脸色红润了些许,开始与孟希说起古玩街的事:
“小希,守安居重新开业,范守安也借机向人展示了一下实力,如果只是为震慑黑田等人倒也罢了,我却担心他们日后会有恃无恐,做出更多伤天害理的事。”
孟希抬头看着父亲日渐瘦弱的身体,摇摇头道:
“爸,这些事暂时先不要管了,等您以后养好的身体,我们一起对付他,一定要让这些盗墓贼受到应有的惩罚。”
孟子夏无声地笑了一下,甚是欣慰:
“能有这份心愿,也不愧我们祖上的教诲,不过日后这些事,恐怕要靠你独自完成了,相信你一定会做得很好。”
“这一大早的,说什么你!”孟妈妈的眼神里充满了责怪和不安。
“放心吧,我没事儿,”孟子夏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片不祥的潮红,“小希,我有些不舒服,扶我去休息一下。”
孟希赶紧起身,扶着父亲向卧室走去。
刚刚只走出了几步,父亲那原本轻鸿般的身体却越来越沉重,直至最后整个人都挂在了孟希的身上。
“爸!”
孟希一声大叫,侧头再看时,只见孟子夏已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另一侧的孟妈妈泪水顿时如雨点般落下,完全没了章程,只是拉着丈夫的胳膊,声声不断地呼唤着“子夏!子夏!”。
孟希牙关紧咬,强行忍住悲声,眼下还不是伤心的时候,一俯身将父亲抱在怀里,轻声对母亲道:
“妈,别着急,现在我们就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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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时间尚早,上班的早高峰还没有到来,孟希得以用最快的速度开车来到了省医院。
几位急诊医生看完孟子夏的情况,都不由自主地摇头,让孟希母子的心顿时坠入了深渊。
面对泪流不止的母子,急诊医生实在不忍心道:
“先住进重症病房吧,我们会用最好的设备维持住你父亲的生命,至于具体治疗方案,还要等包院长来了再定。”
“不用等,我来了!”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众人回头,只见一身白色大褂的女医生正快步走来,即使孟希此时泪眼模糊,但依然从那矮矮的身高上,已认出正是急诊医生口中的包凤英院长。
在十几天前,孟希带父亲来省医院看病时,接诊的正是包院长,当时就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做为一名女医生,不仅医术精湛,她还有着许多男人都不具备的干脆利落,介绍病情一语中的,提出建议简明中恳,话虽不多,却能让你听得明明白白,也正是在她的建议下,孟希才递交了成为新药临床志愿者的申请。
“马上住院,上设备!”
“孟妈妈,你去照顾病人!”
“孟希,你跟我来!”
如同一位战场上的将军,查看完孟子夏的情况,包凤英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一切,矮矮的身材,却给了所有人极大的信心。
刚进入院长室,包凤英便开门见山道:
“孟希,不让你妈妈来,就是要单独告诉你,你爸爸的情况非常不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孟希眼前一黑,急声道:
“求求你,包院长……”
包凤英挥手阻止了孟希,继续说道:
“心情我理解,但以目前的医疗手段,确实无能为力,唯一的希望,就是正在临床的新药,你的申请得到批准了吗?”
孟希摇摇头:“还没有……”
“关于新药在临床期间,可能会出现的各种风险,你都清楚吗?”包凤英接着问。
孟希点头:“清楚。”
“现在确定用这种药吗?”包凤英问。
孟希再次重重地点头:“我没有别的选择,用!”
“好,我马上联系有关方面,简化审批流程,尽快把药送过来。”包凤英说着便拿起电话。
“谢谢包院长!”
等包凤英打完电话,孟希向她深深一躬,起身又问道:
“特效药几天能到?”
“快则三五天,慢则十几天。”包凤英脸色忽然变得非常严肃:
“目前的药物和设备只是辅助手段,这些天内,你必须照顾好你爸,让他能有坚强的意志,保持住清醒的意识,一直坚持到新药送来。”
“接下来你们要面对的,将是非常痛苦和艰难的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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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陪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