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回报
无论有没有这匹风水金马,马俊都不想浪费掉任何一个机会。
这些天来,只要有出头露面的机会,他便会第一个冲上去,爆发出了空前的工作热情。
所做的一切,其实都为达成一个目的——晋升二级警监。
他现在的职务虽然已经是公安厅副厅长,但由于职务晋升得太快,警衔反而被落下了一步,至今仍和栾锋一样,同为三级警监。
根据现行选升警衔的暂行办法,任三级警监满三年、任现职级时间满两年、参加工作时间满二十五年,可以选升至二级警监。
几年前马俊就已满足以上的条件,但不知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晋升二级警监的报告一直未被批准。
现在厅里正在整理选升警衔人员的有关材料,准备在九月底前报主管部门审批。
这一次,马俊势在必得。
将金马摆放在办公桌上,按照范守安的说法,马首迎门向外,寓意扬鞭奋蹄、马到成功。
有了这一匹立于案上的金色奔马,刹时让房间里多了几分生气,整个人也平添了几分气势。
马俊也曾怀疑这匹马是纯金打造,不过根据他的经验,体积这么大的黄金,肯定要比现在重得多,因此青铜镏金的说法还是可信的。
进进出出前来汇报工作的人,无一不把目光首先锁定在金色奔马上。
不善言辞的人会夸上一句:真好看;
带点儿文艺气息的,则大赞:龙马精神;
而一些知道内情的,微笑着饱含深意地喊上一声:马到啦!
不知是范守安的药起了作用,还是这匹金马给他带来了气运,这一天马俊下了一次基层、处理了两起案件、开了三个会,傍晚回家时,仍然精神抖擞,仿佛还有使不完的劲儿。
第二天上班时,在楼门口恰与常胜厅长相遇,二人边上楼边闲聊,只言片语中,常厅长虽未明说却也有暗示,今年他晋升警衔的事儿,基本上稳了。
这让马俊不由得欣喜若狂,对赖四海和范守安,在产生了好感和信任的同时,还慢慢滋生出了一丝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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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的古玩街内,守安居那扇关闭将近四个月的店门,重新被人缓缓打开。
一群人开始忙里忙外地打扫尘土、擦拭门窗,引来众多人驻足围观。
有好事的人便上前询问:
“守安居这是要重新开业吗?”
“对啊,”正在干活的伙计笑呵呵地答道,“到时候欢迎大家都前来捧场啊!”
“啥时候开业?”
“明天!”
如同一阵狂风,守安居明天就要重新开业的消息,瞬间吹遍了古玩街的每一个角落,吹皱了许多人心中的一池秋水,在段明全心中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叫什么事儿啊!
室外阳光普照,段明全躲在藏古阁内,全身上下从内到外都透着寒意。
当初正是因为守安居,自己才会和黑田合作,结果导致藏古阁易主;之后又与范守安合作,把黑田赶回了倭国,然而换来的,却是守安居重新开张。
折腾了一圈,仿佛又回到了当初。
不,应该是惨过当初。
在关于守安居沸沸扬扬的议论声中,孟希却充耳不闻,除了父亲的病情,他现在几乎不再关心任何其他的事。
随着天气转凉,孟子夏的病情几日来又有恶化的迹象,这让孟希心急如焚,虽然知道不能再拖下去,然而从各方反馈回来的结果,却是一个失望接着一个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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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十点整,守安居里里外外红毯铺地,上上下下装饰一新,花篮成排,彩旗招展,在鞭炮的声声炸响中,正式宣布重新开业。
守安居原本就在藏友中有着很好的口碑,当初的突然停业曾让他们痛惜不已,现在听闻守安居重新开业,今天又恰好是周六,等大门一开,早已等待多时的人群便如洪水般涌入店内。
范守安身着传统盛装,站在门口处,笑眯眯地与进出的人们打着招呼,满脸的惬意和满足。
两名伙计则为进店的每个人都发放上一张折扣券,当日可凭券打八折。
然而进店后,众人却大失所望,东西还是那些东西,件件真品,只是价格却在以前的基础上翻了一倍不止,让手里的折扣券几乎成了摆设。
于是便有人提出质疑,伙计连忙上前解释说,现在店里的规矩改了,可以讲价,不过要是讲价,那么就不能再使用折扣券。
守安居当初关门的原因,大家也有所耳闻,如今这般的安排,自然也是为防止旧事重演,多数人都表示理解,会心地一笑而过。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好说话,有人当场就扔掉了折扣券——明显讲价比折扣来得还要便宜,那要它还有何用。
人一多,想法就多,难免就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产生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喧闹的人群中,一名彪形大汉来到伙计身前,扬起手里的折扣券问道:
“要是不讲价,这一张券就能打八折,对不对?”
众人抬头看望去,怎么看都感觉他不仅不像是个爱好收藏的人,还可能是脑子不好使的人。
但是来者都是客,伙计点头回道:
“没错,您看中了哪件宝贝?”
“哪件都行,反正我手里有五张,全都给你,再挑件顺眼的拿走就完事了。”大汉吡着一对大板牙说道。
面对这样的逻辑,所有人无不为之醉倒,伙计无奈地笑道:
“您可能误会了,折扣券每人只能使用一次……”
“一人一次啊……”
大汉向人群里招了招手,又有四个人走出,手里各拿着一张折扣券。
“我们五个人一起买,一人使用一次,这就行了吧。”
——这是有人不想让守安居顺利开业,在故意找茬搞事情啊!
众人瞬间意识到了这一点,纷纷向后退了一步,只把伙计和那五个人留在中间。
伙计还未答话,只见赖四海从内室里走出,阴沉着一张黑脸说道:
“朋友,今天守安居重新开业,给我赖四海一个面子,别在这里犯浑!”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赖四哥啊,”大汉冲赖四海一拱手,“不过我们就是想买东西,你们发折扣券,不就是让我们用的吗,现在咋还反悔了呢?”
范守安从门口赶来,按下了赖四海已经举起的拳头,轻声说了句:
“去给马厅长打电话。”
接着转头向大汉等五人拱了拱手:
“话不说不清,理不辩不明,几位可否随我到一侧详谈,也不耽误其他贵客观看。”
大汉吡牙一乐:“想谈就谈呗,大家伙儿都先别着急买啊,看我怎么帮你们免费买古董。”
众人当然不会相信他能免费买到古董,可也都怀着一颗好奇心,等着看事情将如何收场,假装在店里的闲逛,实际上眼神不时飘向门口,关注着那里正在争辩的几个人。
赖四海没有去和那几个人纠缠,而是径直回到内室,拨通了马俊的电话:
“马厅长,我赖四海啊,真是不好意思,我实在是碰到麻烦了,所以只好给您打电话,求您一定要帮帮我。”
自从得到了常胜厅长的暗示后,马俊心情极佳,连想都没想便说道:
“四海啊,说吧,什么事儿?”
“今天守安居重新开张……”赖四海把刚刚发生的事儿简单地说了一遍。
“不就是几个地痞流氓捣乱嘛,”马俊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不用着急,我这就派人去处理。”
赖四海却似乎有些顾虑:“这帮人不会报复吧?”
“报复?”马俊不屑地一笑,“只要我出手,他们下辈子都不敢!”
挂断赖四海的电话,马俊马上给西京市公安局长周长安打去电话:
“老周啊,我都强调多少回了,咱们西京的治安情况一定要是全省最好的,为什么直到现在,还会有黑恶势力敢公然地欺行霸市啊?”
面对如此的批评,周长安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只得小心翼翼地问道:
“马厅长,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没有收到报案呢?”
马俊语重心长地教导道:
“那是因为电话打到了我这里,不过嘛,有些事情是不能埋怨人民群众滴,当他们的生命财产受到威胁时,在他们眼里,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民警察,都要一样地为人民服务,普通百姓嘛,他们报警时哪里分得清是省厅还是市局?哪有什么上下级观念,你说对不对?”
周长自然听懂了马俊话里的意思,连忙答道:
“马厅长说得对,现在需要我们做什么?”
“古玩街有一个叫守安居的店铺开业,遭人敲诈勒索,你派几辆警车去维护一下秩序,以实际行动为我市的经济发展保驾护航。”马俊道。
“警车?”周长安沉吟了一下,“像这种事儿只要派两个警员过去就能解决,派出警车是不是有点儿……”
马俊的胖脸抽搐了一下,语气里已有了几分怒意:
“老周啊,我们对黑恶势力不仅要彻底铲除,更要防微杜渐、惩前毖后,你只派两个人到那里转上一圈,今天他们走了,那明天还来怎么办?难道天天都派人去吗?要么别做,做就要一次到位,要完全彻底地打消他们继续为非作歹的想法和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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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守安和那五个人仍然在争执,店里店外的人越聚越多,都想看看守安居如何处理,如何躲过这一劫。
一阵凄厉的警笛声从远处传来,四辆警车径直驶入了白天不让机动车通行的古玩街。
冲大汉微微一笑,范守安道:
“如果不介意,我们可以换个地方接着聊!”
大汉则神色慌张地大喊一声:
“算你们狠,算你们牛,能叫来这么多警察,我们认栽了,兄弟们,走!”
说罢五人便一头扎进人群,刹那间跑得无影无踪。
警灯闪烁不停,在烈日的强光下依然很刺眼。
四辆警车一侧两辆,停在了守安居门前。
很威武,如旧时王府门前的石狮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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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病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