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面色铁青,既惊又疑,却是死死地盯着徐山山,不发一言。
这是默认了。
而官兵们虽满头疑云,但军官不吱声,不发令逮捕,他们也只能按捺下,静观其变。
顺利地让徐家二老入地为安了,但徐山山并没有进行拜祭,既不起茔,也不竖墓碑。
她站在坟前,虽无亲眷该有的悲伤之情,却也是庄重凛然的认真。
“你们放心,我会将徐姗姗跟徐水水带来你们坟前,让他们为你们完成接下来的改葬仪式。”
在那瞬间,大风如同鬼魅般突然降临,它怒吼着,像在咆哮着冤屈与愤怒,吹打着在场官兵们的脸刺刺生痛,他们赶紧蒙头弯腰躲避。
军官打了一个哆嗦,再次看向徐家二老的埋葬之地,惊魂未定。
难道……这世上还真有冤魂不散一事?
——
徐山山被官兵们押送至淮江府衙,她一身素衣裹白,双手陇袖,从容淡定走于红蓝官差服间,十分显眼。
“这不是给徐家人出殡的女子吗?”
“是啊,果然还是被抓了。”
“她也是傻,既然逃脱一劫,又何必回来自投罗网呢?”
“你们同情她作甚,这徐家就是奸商,她与此等罪犯为伍,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徐家好像就一儿一女,她到底是徐家的谁啊,竟会冒这么大的险来给徐家两老拾骨送葬?”
“我倒是听说过……徐家好像还有一个养女叫徐山山,跟徐家大女的名字一个音,但此女品性卑劣,徐家二老都羞于提及她。”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前两年徐家两女争一夫的闹剧还挺热闹的,那个徐山山简直就是个白眼狼,吃徐家的喝徐家的,还想抢人家亲女的未来夫婿……”
“这么说来,这个女子是徐山山?”
“不可能吧,那徐山山是被徐家撵出门的,就她那性子只记恨不记恩,听到徐家出事,不跑得远远的就不错了,还会冒着被抓的危险跑回来?”
这时一个跟徐家有过生意合作的男子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笃定道:“就是徐山山,我以前见过她,她的确是徐家那个养女。”
众人都诧异。
想不到啊,她也不是完全没良心,至少在徐家落难之时,她还能掂记着徐家人。
但是……她也太蠢了。
没错,以前是又蠢又坏,但没想到人变好后,还是一样蠢。
你要收尸就偷偷地收,人家官府也不会时刻关注已经结案的,更没功夫盯着徐家余孽抓。
但偏偏她搞这么高调,这不就是纯纯的卖蠢吗?
果然,徐山山经县老爷一顿审问后,就判了跟徐家子女一样的罪名,并押送到了黑岛去服刑。
南风家
南风旭听到小厮报来徐山山的情况,他一时神色复杂,五味杂陈:“她、她真做到这一步啊。”
“听说,人被送到黑岛上去了。”
“我明明都提醒过她了,她为何还要这样做?”南风旭着实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但凡是个思维正常的人,都知道明知不可为。
“少爷,您别再管徐家的事了,雷家都警告过老爷,咱家惹不起雷家,他们背后……可是有不得了的人靠着,咱南风家可不能成为下一个徐家啊。”
小厮愁得脸都皱了起来。
可南风旭却充耳不闻,他正在脑中反复推敲着徐山山这么做的目的。
最后他得出一个震惊又荒唐的结论。
她是故意犯错,将自己送进黑岛服刑的!
为什么?
——
自然是为了徐姗姗跟徐水水。
徐山山手上、脚上都戴着镣铐,她跟其它罪犯一道送上了船。
别说,这些罪犯她还见过一面,只是当时他们是坐在囚车上被扔臭鸡蛋,而她则是在人群中观看的。
如今,一视同仁。
押送囚犯的军官恰巧还是抓捕徐山山的那一位,他自上了船之后,就一直阴恻恻地盯着她,却没有轻举妄动。
这一船全都是些犯了法、获了罪的人,大部分都是男人,唯徐山山一个女人。
是以她在他们之中,自然就是略受瞩目。
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流连在她身上,恶意的、凶狠的、邪恶的汇聚成有实质性的侵略视线,仿佛要将她剥皮拆骨,吞入腹中。
徐山山垂下眼帘,手上轻轻地抚摸着蜷缩成一团在她袖中安栖的毛毛,却对周遭一切视若罔闻。
“乌烟瘴气,都趴躺着做什么,这船舱都快叫你们这一批批污秽之人弄得肮脏不堪了,赶紧起来干活,洗刷干净!”
军官一脸不耐烦地吆喝一声。
他叫来官兵给这些囚犯手上的镣铐解了,叫他们清洗船舱内外,实则这本是没必要的,军官这是别有用心。
他一肚子坏水地扫视了徐山山一眼,暗忖,他就不信这些囚犯能忍得住不对船上唯一的女人动手,他倒想看看她会落个什么样的下场。
徐山山也被解了手上的镣铐,她刚站起身,只见面前已倾轧下来一片阴影。
她抬头,却见几个高大的囚犯站在了她的面前。
“小娘匹,你是犯了什么罪才被送往黑岛的?”
这句话光听着就不怀好意,再加上他们脸上诡异又恶心的笑容,完全就是一副欺男霸女的前奏。
徐山山没理会,打算绕开,却见左右两边也有人围拢了过来。
四面包抄,虽然是不给她留任何退路……也不打算给自己留退路了?
“你个小娘匹,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啊?这么不给爷们的面子,小心你最后会男人撕成两半。”
他们一脸恶臭味地哄然笑了起来。
徐山山也忽地笑了,素淡的面容,嘴角锯开一抹恣睢的弧度,但她刚准备动,却见一道撞开了人,挡在了她的面前。
“都滚开!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小心我大喊叫来官兵!”
是一个布衣青年,五官大气周正,虽然此时脸上鼻青眼肿的,但一看就不像一个思维偏差了的人。
“我说,这不是咱陇东书院最了不得的莫进士吗?怎地,现在竟沦落到跟咱们这些个盗匪打劫犯一艘船上了?”
“就是说啊,瞧瞧现在这落魄的模样,所以说读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一样成为了罪犯。”
各种奚落、侮辱的言语并未叫莫寒变了脸色,他只咬牙喊道:“都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