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芜院后山,已开辟出一方广阔空地,筑起一座巨大擂台。擂台由青石筑成,四周环绕着一圈宽阔的看台。在擂台正前方,矗立着一座更高的台子,台上置有六把高椅,为六世家宗主座席,而位于正中的,则是太芜院掌门之位。
各玄门世家遴选出亲传弟子,接受各路散修与世家宗门子弟挑战。若连胜七场,即可晋级。待各宗门世家子弟晋级名额确定后,便开始角逐前七名。若有新宗主继任,需接受本门派修士挑战,且只能以本派术法应敌,连胜三人方能继任宗主。
玄青随林茹进入空地,她抬头望向那张高高的座椅,本应是太芜院掌门的位置,此刻却坐着一个陌生男子。
林茹看穿了她的心思:“他是代掌门许召杰。”
玄青不语,又将目光投向六张高椅,只见王安之已然端坐其上。有两张空着的椅子,想来是属于明炎门与澜冰堡的。她又看向广场中的旗帜,扶云城的白色风云旗,林麓宗的绿色柳纹旗,明炎门的红色火焰旗,会玉台的玉色水纹旗,灵秀山的褐色石纹旗,各有一支。唯有澜冰堡的蓝色雪花旗,竟有三支。
宁茹看着场中三支深蓝色的旗帜,不禁眉头紧蹙:“那是冰系术法的两个支派,他们不服我,今日自行举旗入会,是要争夺寒无涯。”
玄青疑惑道:“为何其他术法支派都仅有一支?他们无人挑战吗?”
“各大宗门世家均已传承百年,势力根深蒂固,岂是那些旁系小派敢轻易挑战的。唯有我澜冰堡,因上次一战伤亡惨重,人才凋零,才引得他们起了觊觎之心。”
玄青拉起宁茹的手,微微一笑:“你一定可以的!”
宁茹微微一笑,并未言语,她心中并没有那般坚定。今日,定然会有惨死在澜冰堡修士的亲友前来寻仇,此次绝佳时机,他们怎能错过。二人在看台上坐下,场中响起一阵击鼓之声。各宗门世家依照抽签顺序登上擂台应战,果然如宁茹所说,众修士皆未认真应战,挑战如同切磋,点到即止。各世家极快便连胜七局,走下擂台。那两支冰系术法的旁支登上擂台应战,也无人刻意针对,轻松赢下七局。
待澜冰堡上台时,宁茹派出五名弟子应战,那些修士却气势汹汹,争相上台,出手狠辣阴毒,五名澜冰堡弟子陆续被重伤抬下擂台,仅余一名叫作陆沉的弟子还在苦苦支撑。只见他手提寒冰大刀,屹立于擂台中央,身姿伟岸,身上浅蓝长衫已是血迹斑斑。胸口横着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红刀痕,一双漆黑眼眸中闪烁着凌厉寒气,俯瞰着台下众人,沉声道:“还有谁?”
他已连战五局,还需再胜两局,澜冰堡方有资格争夺宗门之位。然而,他重伤至此,还能否再胜两局?玄青看着擂台上那坚毅的身影,不由染上愁容。
一名蓝衣男子飞身跃上擂台,抱拳道:“寒水门,赵宇明!”
“来吧!”陆沉话未说完,手中寒刀已然斩向对方。
赵宇明手掌拍出一道坚冰护盾,正面迎击,大刀砍在护盾之上,溅起漫天冰凌。
宁茹惊呼:“此人竟有如此厉害的法器!”
玄青亦是惊诧:“这坚冰护盾着实厉害!”
擂台上,陆沉不断挥刀砍去,坚冰护盾将其一一拦下!一人只攻,一人只守,久战之下,难分胜负,奈何陆沉已是负伤之身,渐似力竭,刀势锐减。
“他在消耗陆沉灵力,如此下去陆沉必败。”玄青霍然起身:“换我上!”
宁茹声音微颤:“对战途中,不得换人。”
玄青坐立难安,心急如焚,目光紧盯着台上形势。
只见陆沉收住寒刀,伫立在擂台中央。他手掌于胸前翻飞,指尖窜出一道火红冰凌,疾速射向赵宇明,赵宇明立即举起盾牌拦截。冰凌却幻作一道浮光,覆盖于冰盾之上,赵宇明顿感手中盾牌重若千斤,难以挥动。尚未等他反应过来,陆沉大刀携着凛冽寒风扑面而至,只听一声清脆巨响,赵宇明手中冰盾应声碎裂,溅起一地冰花。他满脸惊骇,闪身躲过劈来的寒刀,手中幻化出一把冰刀,向陆沉斩去。陆沉大刀横挡,刀势迅猛刚烈,将他手中冰刀击碎一地。赵宇明跌倒在地,胸口一阵剧痛袭来。陆沉以刀为杖,立在擂台中央,口中鲜血喷涌而出。
宁茹站起身来,看着台上屹立的身影,眼中泛起泪光。
场中有人感叹道:“此人对澜冰堡竟如此忠心,竟施催灵术激发灵力应战,当真是不要命了!”
赵宇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挥掌攻去,陆沉大刀竖起,迎着掌风劈去,赵宇明收掌飞身躲避,一掌又从陆沉侧身袭来,陆沉大刀立时挥去,刀势迅猛无比,赵宇明避无可避,飞身后退,跌下擂台。
“澜冰堡,陆沉胜!”高台上的老者高呼道。
陆沉手扶大刀,艰难地从擂台上站起,微晃着身体,沉声道:“再来!”
此时,一道红色身影飞身跃上擂台,身后一道白色身影紧随而至。
陆沉眸中换作笑意:“我可以的!”
宁茹扶起他,眼中含着泪:“你为何要如此傻!不就是宗门之位吗?不要了便是,有什么大不了!”
陆沉漆黑的眼眸中闪起炽热的光:“我是为你而战!”
宁茹眼中泪水似被冻住了一般,在一双大眼里闪起星辰般的光。
陆沉口中的鲜血如滚珠般不断滴落,高大的身躯再也无力支撑,瘫软在地。宁茹惊恐的将他扶起,眼中泪水倾泻而下。
玄青沉声道:“我来应战!你速带他下台疗伤!”
“我来!”宁茹挥手唤来澜冰堡弟子将陆沉抬下台去。
玄青命令般的说道:“你需保留灵力应战宗主之争,此战我来!”
宁茹未说话,伸手紧握了一下玄青的手,飞身跃下擂台。
玄青抬头望向高台老者:“澜冰堡,青禾应战!”
“林麓宗 ,林昔月应战!”一道粉色身影飞身跃上擂台,伫立在站台中央,冷冷的看向玄青。
玄青诧异的看向她,还未待她回神,林昔月手中长剑已如疾风般急速斩来。玄青手中涌起森冷寒气,幻化出一把细长双刃冰刀,挥刀相迎。二人身姿轻盈,在擂台上空上下翻飞,银光如闪电般不断划过上空。
林昔月攻势凌厉,剑势狠辣。玄青无心恋战,双手腾起荧荧白光,周身覆起一层寒霜,如一层冰甲将她笼罩其中,林昔月剑势被冰甲化作微波,荡散在空中。只见她收剑立于擂台中,手指掐诀。口中响起呢呢咒声,霎时从擂台下窜出无数尖刺,直奔玄青而去,玄青周身冰甲应声碎裂,她立时挥起寒刀卷起寒气,将尖刺凝结震碎,脸上不由露出一抹轻笑。
林昔月一剑刺来,口中怒喝:“你笑什么!”
玄青挥刀劈开剑气:“没想到你修为如此高深!是我小瞧了你!”
此时台下响起一片喝彩之声:“这才是擂台比武!”
“这两名女子修为竟如此高深,此前怎未听说过二人。”
宁茹凝望着台上那道轻盈的白色身影,心中暖意似波涛般涌来,还好有她在。
林昔月冷哼了一声,眼中戾气大盛,手中长剑幻化出巨大剑芒,朝着玄青疾速斩去。
玄青手中寒刃腾起层层白雾,迅疾迎光而上。只听“铛”的一声巨响,寒刃应声碎裂,如漫天雪花般洒向擂台。玄青心中不禁想起不离,没一件称手的兵器着实是不行呀。她这一分神,林昔月长剑已迎面而至,玄青袖中立时飞出无数细丝,将她手中长剑牢牢缠住。林昔月手中长剑被困,抽离不得,眼中现出阴戾之气,松开长剑,凌空而立,双手腾起幽幽绿光,无数藤条自地下破土而出,如长蛇般向玄青疾驰而去。玄青顿时毛骨悚然,真的太似长蛇了!她最怕蛇了。不由吓得一怔,任由那些长藤将自己牢牢捆住。
“不要怕!那不是蛇!”宁茹的声音从台下传来。
玄青立时稳住心神,掐诀催动长藤反向林昔月攻去。林昔月面露惊惧之色,任那些长蛇似的藤条将她紧紧缚住:“你为何会我林麓宗术法?”
玄青被这长蛇般的藤条搅得心慌意乱,术法信手拈来,竟忘了这是林麓宗的术法,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你是。。。”林昔月口中竟无法吐出那两个字,她震散周身藤条,看着眼前面目模糊不清的女子,冷笑一声:“你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我喜做隐士。”玄青口中胡诌道:“应战比术法便是,与我相貌何干?莫非这是选美大会不成!”
林昔月无言以对,挥掌击出,玄青亦挥掌相迎,二人掌风凌厉,双掌相接,一道强波在擂台中激荡开来,如疾风般袭向台下众人。
玄青凝定心神,掌心泛起幽蓝光芒,掌风如飓风暴戾,携着光波,直袭林昔月。林昔月竭尽全力,仍难抵御,身形被猛烈强风卷出擂台,跌落在地。
“澜冰堡,青禾胜!”高台上老者的声音响起。
高台上王安之看向擂台中的白衣女子,唇边泛起笑意,她竟以取灵术融合飓风术,自创新术法,果真是聪慧机敏。
台下众人皆是一脸惊愕,无人知晓台上白衣女子所施何术,威力竟如此巨大。
玄青飞身下台,走到林昔月面前,向她伸出了手。
林昔月眼中充满恨意,她从地上站起,拾起掉落在地的长剑,转身离去。
玄青望着她离去的身影,不由叹了一声。
宁茹跑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双眼凝视着她,眼中闪烁点点星光。
玄青微微一笑:“我既学了澜冰堡术法,自然需为澜冰堡效力。”
宁茹亦含起笑意,轻轻抱了抱她。
玄青问道:“陆沉伤得如何?”
宁茹脸上笑意散去,换作痛楚:“伤的很重,他以催灵术激发灵力,伤了灵根。”
玄青默了一瞬,忽地想起王安之曾说过虞楠为他寻号黄医治灵根之事:“不必担忧,灵草号黄可治灵根之伤,只需加以时日,定可恢复的。”
宁茹眼中泛起希冀的光:“何处可寻?”
玄青道:“扶云城便有。”
宁茹眉眼间的愁苦舒展了一些,眸中忧色未消。
玄青唇角微扬:“明日我为澜冰堡出战,你不必担忧,只需全力应对宗主之战。”
此时,柳繁奕走到二人身侧,将手中长剑提起,递于玄青说道:“你如今修为当真了得!”
玄青盯着他手中长剑,脸上笑意僵住,愣了半晌,轻声呢喃道:“我还能使这把剑吗?”
柳繁奕剑眉微皱:“为何不可?不是你用妖灵换的吗?”
玄青唇边泛起一丝苦笑,看着他手提长剑的模样,不由想起那日在不离镇林间的情形,竟如梦境般遥不可及,心中痛意便又滋生了起来。
柳繁奕举了举手中长剑:“别矫情了,你明日若没有一把称手的兵器,空手应战吗?”
玄青伸手接过长剑,抱于怀中,手指轻轻摩挲着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