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繁奕许是累极了,这一觉睡得格外深沉,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哥哥早已梳洗完毕,坐在了桌前,见他醒来,看向他唇边含着笑。
“别这般看着我笑,我不习惯!”柳繁奕从床榻上跃起,今日的他神采奕奕:“他们怎么还没来带你走?”
柳繁生敛起笑意:“此地应离地吞阵不远。”
他话音未落,房门便被推开,叶心婵伫立在门口,凤目里含着笑:“与你哥哥好好道个别吧!”
柳繁奕一把抱住哥哥,干嚎了几声,便松开了手:“此生缘份已尽!来世我们再做兄弟吧!”
柳繁生难掩一脸尬色,只得低下头藏起脸上神色。
叶心婵玉手一挥,花海中立时窜出几个健壮男子,进入房内架起柳繁生出了房门。房门旋即被紧紧关闭。柳繁奕静静坐在房内,凝神倾听房外动静。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已听不到房外任何声响。便起身走到门前,以灵力击碎门锁。拉开门走入花海之中,这片花海当真是极易藏人。这几日他已将这庭院的地形摸透,不多时便来到了备餐的厨房院落。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果然见到两个负责送饭的侍女端着托盘走出庭院,分别朝左右两边走去。他认出了每日为他送餐的侍女,便在无人处将她击晕,拖进花海中藏好。又飞身追上另一个送餐侍女,只见她走至一处好似荒废已久的庭院前,伸手敲击了三下木门上的铜环,木门随即被打开,里面伸出一双臂膀接过饭食,又迅速合上了木门。
柳繁奕待送餐侍女走远,纵身跃上院墙,探察庭院内情形。只见庭院内杂草丛生,一间简陋的石屋矗立其中,石屋上两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紧紧的闭着。他正欲跳入院中,铁门忽地被轻轻推开,一个身着浅碧色长衫的女子从铁门内一闪而出,她身上的长衫薄如蝉翼,隐约透着白晳肌肤和纤细的腰。头上挽着的流云髻已有些凌乱,一缕缕青丝随意地披散在肩上。果然是极美的装扮,果然是无需他来营救,柳繁奕唇边浮起一丝笑意。他飞身跃入庭院,女子看见他露出明媚的笑:“你也逃出来了吗?你哥哥呢?”
“想我哥哥了?”他看向她白皙的肩,剑眉微蹙:“你这衣服需换一下。”
“你哥哥还好吗?”她脸上神色急切:“为何他没和你在一起?”
“他去营救那些修士了,让我来寻你。”
“我们去助他!”她提脚欲飞身上墙。
柳繁奕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又立即松开了手,她的长衫实在是太轻薄了,他手心所及皆是温润细腻:“你别急,我们先去兵器库取回长剑,不然空手去战吗?”
“好!快走吧!”她说完,又提脚飞身跃上了院墙。
柳繁奕只得提脚跟上,心内嘀咕道,真是太心急了,这几日的冰心诀当真是白念了。
柳繁奕领着她在花海中一路穿行,不多时便抵达兵器库门前。他击晕守在门前的待卫,推门入内,四下一张望,果然在墙角找到了三人的长剑。
玄青上前提起双生和不离,抱在怀中,急切地说:“你可知道地吞阵方位?我们快去救他们!”
“你的伤好了吗?你是不是引心丝自戕了?伤的如何?”
“好了,背上的伤也好了,一点都不疼了。我们快走吧!”玄青说话间,已大步走至门外。
“别急,我先去寻件衣服给你换上。”柳繁奕跟在她身后,目光从她的纤细的腰上移开,却又不知该落于何处,她这长衫着实是过于轻薄了。
“哪还有时间换衣服,救人要紧!”她话音未落,身影已消失在花海之中。
柳繁奕无奈,只得跟上她的步伐,飞身跃出了庭院。
玄青站立在树林中,这花迎宫竟建在如此僻静的深山之中,她难以辨别方位,心中焦急万分,转身问向柳繁奕:“如何寻得他们?你可有方法?”
“你跟着我便是,我与哥哥已设好术法,不必如此心急,他们暂无性命之忧。”柳繁奕劝慰道,她实在太过心急,催得他心中一阵慌乱。
玄青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好!听你的。”
“被你催的我心都慌了。”柳繁奕也吸了一口气,努力宁住心神。
玄青不敢再催,静静站立在阳光下,抬头看着他,似在等他引路。
柳繁奕看向她,许是她多日未见天日,她的双肩在阳光下白的耀眼,他扭头移开视线:“你在此等我一下!”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已飞身跃回庭院内。
玄青心中困惑,又不知何处寻人,只得捺住性子站在原地等待。
片刻后,柳繁奕从庭院中跃出,手中拎着一件白色长衫。他站稳身形,将长衫递给她:“没时间换,披上一件总行吧?你身上这件实在不宜出门。”
玄青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长衫,在幽暗的石室内尚可,此时在阳光的映照下,长衫好似显的更轻透了,她几乎可以看见自己腰间的肌肤,不由脸上泛起红晕。伸手接过他手中长衫,披在身上。
柳繁奕的脸上挂起了轻松的笑意:“走吧!”他提步飞身而起,玄青紧随其后,二人朝林间疾驰而去。
二人疾行了许久,柳繁奕渐渐放缓了脚步,回身对玄青说道:“哥哥还未走远,我们不可跟得太紧,以免被人察觉。”
“你怎知我引心丝自戕?”玄青定下了心神,想起他方才的话,心内不解,好奇他们这些日子被关在了何处。
柳繁奕眉头一皱:“我猜的,你为何那么傻?名节有那么重要吗?”
“我只是在赌,并非真想死,我赌他们不想让我死。我赢了!”玄青脸上现出得意的笑:“你又怎知我被传进了浮芳殿?叶心婵告诉你的吗?这些日子他将你们关在何处?”
柳繁奕的眼眸中不禁跟着浮上笑意:“你果然不傻!我们也被关在花迎宫,不过比你好些,我们被关在了客房里。”
“你为何没有被送往地吞阵?”
“许是我太惹人喜爱了吧!叶心婵不舍得我死,求大司官放过了我。”
“他们设局引我们来此,究竟意欲何为?“
“大司官今夜设了天阵,应是想借修士仙灵修炼邪术。”
玄青闻言,立时又焦急了起来,不知宁茹这些日子如何,那些修士是否会刁难她,越想越急,不禁满面愁容。
柳繁奕似看透了她的心思:“你不必担忧,宁茹应无事,那些修士自身都难保了,哪还有闲心为人报仇。”
玄青点了点头,心下觉得他言之有理。
“今日切不可再畏手畏脚了,大司官修为高深,我即便是拼了命,也不一定能护住你。”柳繁奕的脸上极难的现出伤意:“我们三人合力,或可与他一战。”
玄青心中暗自下决心:“嗯,我定全力以赴!我伤已痊愈,你无需护我。”
“若是叶心婵能醒悟,与我们并肩作战,胜算更大,大司官实在不值得她如此。”
玄青想起她那日脸上的伤意,心中的恨意不由的消减了几分:“那日她不知为何拦住了大司官,若不是她,我应无法轻易脱身。”
“她说她不愿世间再多一个像她这般的女子。”
玄青脑中轰然:“她竟也是被强迫的吗?大司官当真是无耻之极!”
柳繁奕停下脚步,看了看天色,林间已是一片昏黄。斑驳的阳光披在眼前女子身上,她凌乱的发髻上插着的碧花簪摇摇欲坠。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扶正那支发簪,却又意识到似有不妥,伸出的手便滞在了空中。
“发簪要掉了吗?”玄青看出了他的意图,微微一笑,伸手胡乱的拢了拢长发,将发簪插得更紧了些。
柳繁奕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装扮,她一向喜着男装,即便是着女装,发髻也似男子般简单的挽起。如今这般盛装打扮,美艳的令他觉得陌生。
“若是能剪成短发多好,长发着实不方便。”玄青不禁抱怨道,每日梳洗这长发,实在耗费太多时间。
柳繁奕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模样,不禁笑道:“我还未见过你这般不喜装扮的女子。”
“修行之人,不必在意这些,时间当用在提升修为上才是。”玄青总算将长发整理好,转头环顾四周:“你为何突然停下了?”
“哥哥已经停下了,应是到了。我们在此等他信号。”柳繁奕四处张望了一番:“那里有块青石隐于草丛间,我们躲在那等候。”
玄青望着那片幽暗草丛中,心中生起惧意,下意识地翻了翻空空如也的衣袖,方想起身上所有符咒都已被收走。
柳繁奕跨入草丛中,在草叶间踩踏了一番,果然发现几条长蛇。他挥剑将其一一斩杀,扔出草丛,又仔细查看了一番,方挥手道:“过来吧!”
玄青松了口气,跨入草丛,与他并肩坐在青石上,心内觉得他好似变了,若是从前,他定然要嘲讽自己一番才肯罢休,不由得脱口问道:“你为何变了?”
柳繁奕瞥了她一眼:“因为哥哥说你是纸糊的,让我莫要再吓你!”
玄青见他恢复往常神色,心内轻松了下来。宁了宁心神,看了看天色,此时天已渐黑,空中暗红圆月若隐若现:“若是他身陷险境,无法发出信号,如何是好?”
“他是否安全,我能感知。”
玄青诧异道:“如何感知?你们兄弟二人竟能心意相通?”
“自然不能。”柳繁奕拉起长袖,露出手腕上系着的小巧木雕:“我们在木灵雕上施了术法,此木雕是上古神树香皇所结双生灵木雕刻而成,天生一对,只需同时施以会念术,便能感知对方心绪。他此时心绪平稳,应在等待时机。”
玄青忍不住伸手捏起那块小巧木灵雕细看,只觉手感温润细腻,香气清雅怡人。木灵雕的四周,精心雕刻着两条相互交织的柳叶图案。她不禁赞道:“难怪你们身上总携着香气,这木灵雕当真是件稀世法器。”
柳繁奕放下衣袖:“所以你别再催我了,若我慌乱,他便更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