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有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吗?”
厉时慎拉过椅子在南烟的病床前坐下。
修长的双腿无处安放地半伸到床下,上身靠着椅背,目光温和地看着南烟。
并没有因为她改称呼而表现出太多的情绪。
只要她好好的。
别的,其实 都不那么重要。
南烟不与他的目光对视。
轻垂着眼眸看着手边的被子。
语气淡淡地响在病房里,“医生说今天晚上不再发烧,明天就能出院。”
她每次生病一发烧都是连续几晚上,反复的烧。
昨晚又烧得那么高。
把余筱筱和郑雅柔都吓坏了。
她们不许她太快出院。
她也不想回家再发烧又麻烦她们两个送她来医院,又是熬夜又是担心她的。
厉时慎点点头,突然转移话题,听不出情绪的问,“把我拉黑了?”
“……”
他问得太过直接。
南烟还是尴尬了几秒。
心道这男人脸皮可真厚。
大家都成年人了,拉黑这种事不是心照不宣就行了吗?
还要质问。
这让她亲口告诉他,不想再跟他以及厉家的人过多来往?
她暗暗调整了一下情绪。
再次抬眸, 逼着自己迎上他深不见底的眸,她笑了笑,说,“不只是你。”
话外之意,是把厉家的人都拉黑了。
发生那种事,对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不可能轻易翻篇的。
厉时慎剑眉轻凝地看着她。
他什么也不说,南烟却觉得压迫感十足。
不过几秒的对视,她就败下阵来。
垂眸,再次错开了视线。
病房里的气氛有瞬间的僵滞。
厉时慎盯着南烟半晌,说,“昨天的事,是厉梓奕太浑蛋,老爷子对他动了家法,他挨了十鞭子。虽没被抽到皮开肉绽的程度,但没有十天半月,好过不了。”
南烟抿着唇没接话。
厉时慎只提到厉梓奕挨家法。
对于他带她回聚南湾的事只字没提。
这倒免了她的尴尬。
可是,想到自己当时的恐惧和怨恨,她小脸又染上一层冷意。
如果这会儿厉时慎让她原谅厉梓奕和白沛雯,当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她就赶他出去。
厉时慎似乎也不是想让她原谅。
至少,他没说那样的话。
只是来告诉她,这件事厉家的处理方法。
“他挨那点鞭子远不能抵消你所受伤害的千万分之一。老爷子更是自责内疚。”
“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不管你要怎样做,我都代表厉家接受。”
南烟突然抬头,眸子冷冷地看着厉时慎。
“我要是起诉厉梓奕,要他坐牢呢?”
厉时慎的表情都没变一分,如潭的眸子里映着她的眉眼。
溢出薄唇的话语给人无端的正直感,“厉氏集团的律师团,随便你用。”
南烟的心尖微微一颤 ,“……”
她辨别不出厉时慎说这话,是真心那样想。
还是以退为进。
想让她打消念头。
放过厉梓奕。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厉时慎低淡地嗓音却又响起,“你既然要起诉厉梓奕,就免不了要跟我有来往交际,先把我从黑单里拉出来。”
不是征求意见。
是带着强势霸道的通知。
南烟小脸倔强,“我可以全权委托律师。”
之前那一晚,他不知道。
她还可以在他面前装作不曾发生过。
但昨天的事。
她看见他就会觉得不自在。
自是能不跟他接触就不接触。
厉时慎眸光深深地朝她的手机看去一眼。
没有再坚持让她把自己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微叹了一口气。
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南烟看清名片,当即拒绝,“你们厉氏集团的律师我不敢用,也不需要。”
厉时慎盯着她有多精致漂亮,就有多冷漠的小脸。
片刻。
落在南烟身上的视线染上一丝严肃,“南烟,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早就知道梓奕要对你做的事吧?”
“难道不是吗?”
南烟想起陈姨说的话。
以及,白沛雯说的。
厉时慎冷隽的眉峰轻拧,傲娇不屑,“你听清楚了,我只解释一次。”
南烟唇角倔强地抿着。
深吸了口气。
还是开了口,“你说。”
厉时慎沉声道,“我事先并不知道我大嫂和梓奕的谋划。实际上,我倒希望自己事先知晓,那样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他的眼神太过沉冷,严肃。
南烟的心不受控制地触动了下。
也是因为触动勾出了她的委屈,她一秒又红了眼尾。
抬眼,望向天花板。
厉时慎没出声。
一丝心疼自他深沉地眸底泛开。
“白沛雯说她和厉梓奕的行为,是你授意的。”
南烟不许自己落泪。
强行逼退了下去。
厉时慎听见这话,俊脸黑透。
“她在骗你。”
“……”
南烟盯着厉时慎看了几秒,从他手里抽走名片。
厉时慎不仅没有因此而担心,反而神色缓了一分。
像是释然,她终于愿意相信他似的。
南烟的心情因他而变得复杂。
刚压下去的酸涩又涌过鼻端,钻进眼眶。
听见他说,“我已经跟律师打过了招呼的,你随时都可以联系他。”
南烟应了一声“好”。
厉时慎看她的眼神变得柔和,温暖。
手掌抬了抬,又放了回去。
他克制着自己,温声说,“不管这件事你想怎么做,都得等你的身体好起来之后。所以,这两天最重要的,是就好好养病,不要胡思乱想。”
南烟扯起一个浅淡地笑容。
回答厉时慎道,“我会好好养病的。”
-
厉时慎离开后,南烟接到警局打来的电话。
是昨天她报警后,出警的其中一名女警察同志。
因为她报警时说的是差点被人强暴。
可他们到厉宅外面,厉时慎却抢先一步把她抱上了车。
当时对方有想拦车。
可是被厉家的保镖阻止了。
对方解释说,厉时慎会处理南烟的事。
而此刻,女警察同志打电话,是关心她怎么样了。
昨天的报案,还算不算。
什么有空去做个笔录。
挂了电话,南烟的视线落在手里的名片上。
想起刚才厉时慎的话。
眸底闪过挣扎。
把名片扔进垃圾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