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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片的雪花飘落,屋外没了动静。

陌东榆用手帕擦拭着陆凝霜嘴角的血迹,被藏得很好的银环蛇蛊正盘在床前那摊淤血上。

“二小姐把神医赶走了,军医也赶走了,到底要做什么?

我觉得还是应该找个大夫瞧瞧,之前那一跤肯定伤到脏器了。”

陆凝霜枕在陌东榆大腿上,不以为意的轻呢:

“我这身子治是治不好,死也死不了,实在撑不住,睡个三五年又能死乞白赖熬一熬。

无端去受吃药的苦,完全没必要。”

陌东榆默然垂眸,没再劝慰什么,这些年挣扎求生留在心底的阴霾,远没有她一番话来得遮天蔽日。

……

被扣在军营的陆谨,为了偷小马驹哄主人开心,每天都在努力越狱。

寄居在黑猫体内休养的傅南嘉还没习惯躯壳,跟醉氧似的,一天至少昏睡10个时辰。

永源乡的荒诞剧情并没有传至晋阳,远在数千里外的亲朋盼消息盼得坐立难安。

锁上琵琶骨关在陆家密牢等待陆凝霜处置的陆言,出现感染的症状。

将飞霜阁总部掀了才救出来的季汝阳,疯得不管不顾,无视陆映雪等人的提醒,不遗余力的针对着飞霜阁。

江湖之上腥风血雨,安稳的天下又起风波。

陆映雪头疼,很疼,非常疼。

一忧嫡亲妹妹健康状况;

二忧陆言情感背叛,手段卑劣的毁掉季汝阳,没法交代;

三忧登基在即,天下却风波四起,民心不安。

总之一个字,烦!

“对了,母亲今日如何?”

放下手里的朱批折子,陆映雪捏着眉心按例询问。

含秋奉了参茶,剪了灯花,回禀道:

“近些日子夫人觉多,老爷基本寸步不离的陪着,功夫不负有心人,今日恢复了一分清醒呢!

就是清醒的时候话少,摸着给二小姐缝的手捂悄悄流泪。”

“行,继续关注,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

远离繁华,远离喧嚣的某处普通宅院里,苏辞月目光深邃的审视着宣纸上拟出的公主封号。

半个时辰后,皱起眉头用力团成一团,扔进了桌上的瑞兽香炉里。

修长玉手执起墨笔,在宣纸上慢慢写下一个“王”字。

女皇之妹,自该封王!

“霜宝,我会尽自己努力给你争取最好的,若有滔天权势加身,谁敢轻易对你不利?”

……

永源乡的宁国公府,是一处四进的宅邸,府上下人不多,安静得像被束之高阁了一样。

姜朔走着走着来到了门府前,看着月亮挂在院内落叶纷飞的树梢上,踱步远离又踱步回来。

“少爷进来吧,有心事不妨同老爷讲讲。”

大门开了一人宽的缝隙,老门房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

“我……”

姜朔犹豫不决。

宁国公姜远逸是位严父,严格到从姜朔幼时便以军中规矩要求他,他们之间不似父子,更像上下级。

姜朔三岁就挨过军棍,当时姜夫人为此与姜国公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姜国公过分正直还执拗,得知姜朔在京城中学别的权贵子弟当纨绔,小小年纪去给人家闺女当舔狗,差点儿没把他打死。

“你是我姜远逸的儿子,是我姜家唯一的子嗣,注定了此生镇守西北,马革裹尸!怎能耽于儿女私情?”

那番话,到现在都还振聋发聩。

止步不前时,门房再次催道:

“少爷,外边风大,快进来吧。近日天寒,老爷旧疾复发估计还没入睡呢。”

“好吧,我……慰问一下我爹。”

姜朔提步跨进了门槛。

内宅里开遍菊花,丛丛簇簇,宛若黄金披甲,傲骨铮铮。

拐过垂花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庭院菊丛前,头戴青簪,身披鹤氅的清癯老翁映入眼帘。

多年的旧疾折磨,让威风八面的宁国公变成了病瘦老人。

“儿子见过爹。”

姜朔过去行礼,话语很是疏离。

姜国公对姜朔的到来很惊讶,皱紧了眉头,出口便是训斥:

“你不在军中坐镇,来此做什么?我将十八万袍泽交付于你,不是让你无所事事的。”

姜朔气笑一声,作揖后毅然转身。

“儿子告退!”

望着他健硕挺拔的背影,姜国公沉吟道:

”我听闻你数月以来很是荒唐,近日更是变本加厉,不思进取,整日耽于情情爱爱。

日前敌袭城楼之事,并未给麾下将士一个交代,姜朔,这就是你身为主帅的态度?”

姜朔猛地驻足,气愤呛声:

“你骂我荒唐,我有你荒唐吗?

是你自己冥顽不灵,导致与我娘相爱成仇,夫妻反目!

你还胆小懦弱,毫无担当!十多年了,纵然险些国破,我娘带着姜家众人辗转晋阳,你也不敢去看一眼!

你把家里所有的事都扔给我娘,又将镇远军扔给我,自己躲在这院子里不问世事,苟且偷生!

我问你,边疆我守没守?敌人我杀没杀?那乱我西北疆域的异族,是不是被退于数百里外?

你一个连家都守不住的人,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你自己过得不幸福,难道要我跟你一样吗?”

“你,你,逆子!逆子!有你这样与爹说话的吗?”

姜国公胡须颤抖,眼神锋利如刀。

此地管家连忙上前,劝道:

“少爷,您就少说两句吧,老爷时常缅怀过去,悔恨交加。”

“悔恨又如何,从来没想过弥补,他也只能仗着父亲身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姜朔抽出马鞭,毁了一地花草。

“种再多的菊花又有什么用?我娘早就不喜欢了!”

……

从国公府离开,姜朔四顾茫然。

“霜妹妹,我该怎么办?”

姜朔心里清楚,陆凝霜不会与他成亲的,他也能接受没名没分的过一辈子。

毕竟他爹娘成了跟没成一样。

毕竟,他不知自己何时战死沙场。

寡妇的名头不好听,还耽误霜妹妹寻觅良人。

可是让他放手他舍不得,让他忍气吞声默认,他又接受不了。

姜文找到漫无目的闲逛的姜朔,道:

“将军,羌国有人来了?”

“什么人?”

姜朔怀疑,羌国边境不在此,羌国人来这里做什么?

“一个老头儿,带着四名风情各异的男人,自称是羌国大祭司。”

“什么?!”

姜朔瞬间生出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