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让我对他,对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男人放尊重点儿?”
凄冷日光从门外照来,将柳徇风的身形连同神情都虚化了,陆凝霜抬手挡在眉心,不舒服的眯起了眼。
“我观柳大夫似乎身体不妥,不妨养好了伤势再来与我闲聊。
虽说我不怎么用得上大夫了,但你这般医术高明的神医仍是凤毛麟角的国之瑰宝,留着总会有用处的。”
柳徇风刚醒不久,尚未弄清楚情况。
可陆凝霜平平淡淡的语气,以及她身边稳坐钓鱼台的陌生男人,使不解、不甘、委屈、愤怒等情绪在他内心疯涨。
“陆凝霜,你这人到底有没有心?”
“不说曾经,就说如今。
是我在晴川找到的你!是我毫不犹豫的陪你从山上跳下来!是我将你一步步从风雪里背出来!是我日夜不眠的照顾你、守着你、伺候你!
我把你当祖宗一样供着,究竟哪点儿对不起你,让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野男人都可以用来侮辱我?!”
陌东榆默默听着。
不知情况不予反驳,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下一瞬狂风席卷,寒光闪过眼眸。
柳徇风披头散发的来到床前,藏于背后的长剑直指吹着勺中药粥的陌东榆。
要不要动手呢?
陌东榆想着,腿上藕臂抬起,青葱玉指轻轻将剑刃夹住。
真气灌注间,柔弱无骨的玉手像钢铁一样拉扯剑尖,抵到了胸前白皙的肌肤上。
陆凝霜咳了半声,一脸的无动于衷。
“我有没有心柳大夫不是见过吗?我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对曾经宠爱过的男人还是有几分包容的。
柳大夫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吧,你开心就好。
陌东榆跟你是一样,都是带着目的自荐枕席的货色,我能接受你为何不能接受他?
柳大夫若觉得我做错了,甚至觉得我对不起你,尽管动手好了,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改是不可能改的。
就是看在你们的真心的份儿上,我的底线才一降再降,眼下是你唯一用剑指我还能活着离开的机会。
怎么选,自己看着办。”
陆凝霜缓缓直起身,左臂环住陌东榆的脖子,闭着眼一脸坦然的与他唇齿相缠。
她的右手食指和中指,纹丝不动的控着剑刃。
白皙肌肤上沁出的几点血色刺痛了柳徇风的玩眼眸,曾经被沉渊伤过留下的痕迹还在,新的利器又划破了淡色的增生疤痕。
看着二人越靠越近,旁若无人的亲密,柳徇风浑身颤栗,忽然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明知道我不可能伤害你,陆凝霜,你这狠心薄情的女人,知道怎样伤人才最痛。”
柳徇风猛地低头,血与泪从晦暗的双眼流出,“陆凝霜,你怎么什么脏的臭的都要!
百里临!傅南嘉!姜朔!陆言!季汝阳!还有杜邱亭!你有数过多少人了吗,难道这么多人还满足不了你?”
“满足,何为满足?”
陆凝霜剥开陌东榆的外衫,眼角含春的扭头,未着口脂的唇饱满而红艳。
舌尖从露出的贝齿扫过,唇角一勾微微笑。
“你不也不满足吗?
我不信你没幻想过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然就不会义无反顾的陪我跳下去。
或许不止你,有的谋今生,有的谋来世。
柳大夫,贪心不足才是芸芸众生的心态。”
她靠在陌东榆的身前,偏头嗅着他因为情动比女人还娇的脸,似自言自语的反问柳徇风:
“什么是脏的,什么又是臭的?
到头来不还是说我吗?”
“我何时这样说过?”
“有什么区别?”
陌东榆搂住陆凝霜的裸背,一边配合一边关注着情况。
她的心跳不太对!
“我也觉得自己挺臭的,满身的药味儿怎么也洗不掉,我时常在想,自己就是一具腌好的尸体。”
“嗡——”
指尖用力,猛地将剑刃折断。
割开血肉,鲜血顺着手腕流下。
她贴在陌东榆耳边说:
“圣蛊已与我共生一体,是取不出来的,我流的血你拿去喂你那条小蛇,会有用处的。”
嘱咐过后,将断掉的剑刃扔到柳徇风脚下,陆凝霜翻脸变了一个人。
“下不了手就给我滚,一天天上蹿下跳跟个小丑似的,让我觉得丢脸至极!
柳徇风,我让你做自己不是让你做回自我,而是让你少管闲事的意思!我有爹有娘,不想平白多出个婆子妈!”
“好好好!”
柳徇风血红的双眸暴突,右手将断剑剑柄握的咯吱响,连说了三个好。
“陆凝霜,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对吧?你如此不把人的真心当回事,我也没必要死皮赖脸的留在这儿!
泥人也有三分性,替替替,你找鬼替去吧!我不会再管你的事,就算有一天你死在床上,我只会觉得大快人心!”
柳徇风扔下狠话扬长而去。
刚带着军医走到门口的姜朔伸手阻拦,“你怎么能这样说我霜妹妹?”
“姜元帅,装聋作哑也要有个限度,你喜欢当乌龟王八你自个儿去好了,恕不奉陪!”
“柳徇风你!”
“让他走!”
屋内传来少女嘶哑的吼声,听起来没多少力气。
陆凝霜手心按在喉咙下,侧趴在陌东榆膝盖上,将喉咙的澎湃感压下。
见姜朔准备带人进来,她直接斥道:
“我没穿衣服,你也带人滚吧!”
姜朔看向恨不得耳聋的军医,尴尬又恼火的喊道:
“霜妹妹!”
过了半天支吾道,“你和柳徇风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和……他们都有关系?”
“咳,不然呢,你想听我再说一遍吗?”
姜朔哽咽,嘶声追问:
“为什么,我不够好吗?”
他站在门外,门槛和远处的屏风成了绝对的阻隔。
“我有认真的锻炼肌肉,一天也不曾懈怠,我每天都会吃很多很多的羊奶和肉,我的身材都是往你喜欢的长的。
你但凡看一眼就知道,比我出征前还要好。”
军医和侍从都默默离开了。
姜朔额头抵在门框上,兀自说道:
“我曾以为感情之中信任与包容最重要,我爹娘就是因为缺少这两样,从恩爱夫妻走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境地。
他们两人的性子都很强势,谁也不肯让步。
可我们不一样。
我也以为,我们的结果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