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金陵本想等待眼睛复明,再回去打韩威和白云轩一个措手不及。
但现在的他显然已经等不及。
漫无边际的黑暗,和强烈的落差感,日复一日的折磨着他的精神。
昔时桀骜不驯的太子爷,而今形如枯槁满身颓唐。
“师姐,帮帮我。”他弓腰塌肩,握住言清细腕的手背青筋鼓泛,几近哀求的话好似摄取了他全身气力。
他接受不了自己,沦落到需要靠一个女人来重获翻身希望的地步。
习惯了以傲慢姿态示人的男人,在言清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师姐,我能相信的只有你了。”
他拿出一个扳指,上面雕刻着奇怪的花蔓和字纹。
这是父亲死前留给他的帮主信物,能够凭此调动赵家在三江会的忠实追随者。
而得不到信物的韩威,就算当上帮主也名不正言不顺,甚至会因此受到元老会挟制。
“阿陵。”言清捧着他瘦削许多的脸,“不能就这样吗?只有我和你……”
视线落在手里的扳指上,她眸中划过得逞的笑意。
赵金陵的声音突然拔高:“怎么可能!”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他又低声道歉。
言清像抱小狗一样抱着他安抚,幽幽叹息一声,迟疑开口:“我答应你。”
第二天,给赵金陵做了最后一顿饭。
她将一把瑞士军刀塞到男人手里:“阿陵,保护好你自己。”
赵金陵笑着点头:“我会在这里等师姐回来。”
言清又嘱咐了许久,牵着他的手走过不算很大的出租房,细心的告诉他从床到冰箱、到沙发需要多少步。
有那么一瞬间,让赵金陵觉得就这样跟她牵着手一直走下去,似乎也不错。
可他有自己的野心和抱负,又怎么甘心做个普通人。
七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候在门口的赵金陵依然没等到她回来。
冰箱里的食物已经不足以支撑,在无边黑暗的等待里,他情绪一度崩溃。
家里乱糟糟一团,四处是被踢倒的桌椅。
在他往床边去时,还将他绊倒在地。
“阿陵!”言清开门进来,见到的就是他趴在地上的模样。
她匆忙上前,将人扶起到沙发旁。
赵金陵急切问她:“怎么样?”
近些时候眼睛时不时传来的刺痛,让他怀疑脑部淤血已经扩散。
他迫不及待跟自己的手下取得联络,让他们替他寻到最好的医生。
等他伤势大好重见光明,就是那些人的死期。
满怀报复性的狠毒从四肢百骸渗出,积聚成摧毁一切的欲望。
“我们先去黄昏巷,怕闹出太大的动静,我没让他们进来。”
言清语气轻快的说。
赵金陵抱了抱她:“师姐,还好有你。”
随便收拾一番,两人刚踏出房门,就被人堵住去路。
两排民房间留出的通道堪堪能过一辆小轿车,月光照在年久失修的水泥路上,坑坑洼洼的地方还蓄着白天下的雨。
一身白色西装的白云轩,面上噙着优雅的笑,如同童话书里的贵公子。
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阿陵和清清竟是躲在这种地方。”他流露出几分嫌弃,“真让我好找。”
言清将赵金陵护在身后:“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当然是因为太爱清清,所以对清清格外关注。”白云轩往前走了一步,充满占有的目光贪婪落在她身上。
湿滑、粘腻,像毒蛇吐出的信子。
赵金陵的骄傲不允许他躲在女人身后,他揽过言清,面向曾经的兄弟现在的敌人。
“云轩辛辛苦苦找来这里,总不是只为了跟爷叙旧。”
他拖着尾音努力想找回当初的飞扬意气,只紧闭的双眼已然让他气势矮上一截。
白云轩亲自跟到这个地方,事先也对他的情况有了了解。
比如风光无限的赵氏掌权人,现在就是个不能视物的瞎子。
娃娃脸的男人掩唇轻笑:“呀,阿陵的眼睛这是怎么了?”
声音里的嘲讽太过清晰,“一段时间不见,阿陵竟成了个瞎子,还真是物是人非啊。”
“你闭嘴!”言清愤怒的出声维护。
“一只可怜的狗而已,师姐不用理会它的叫唤。”赵金陵一手搂紧了她,另一只手插在兜里,捏紧了那把瑞士军刀。
这句话不知怎的触到了白云轩的神经,他脸上的笑扭曲了一瞬:“阿陵似乎忘了,现在该摇尾乞怜的是你。”
他嗤了声,“外界都说赵氏总裁山路飙车跌落山崖尸骨无存,而韩威正到处让人寻找你的踪影,死要见尸。”
咬重了最后四个字,他露出威胁的嘴脸。
“就算你今天死在这里也只会悄无声息。”他上前拽住言清的手腕,笑眯眯的说,“现在阿陵的生死决定权,在清清手里。”
路口处的车灯打过来,白云轩带来的人被他留在车旁。
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让赵金陵看看,自己如何将他心爱的女人当着他的面抢走。
“放开!”言清甩开他的手,“我就算是死也要和阿陵死在一起!”
“师姐……”赵金陵心下一阵感动。
白云轩只觉得两人郎情妾意的画面刺眼极了,他哼笑一声:“如果说我能保赵金陵不被韩威发现,还可送他去接受最好的治疗。”
“清清也不愿意跟我走吗?”
言清张了张嘴:“我……”
“师姐,别信他!”看出她的迟疑,赵金陵箍紧了她的腰。
言清回抱住他,伏在他肩头时,眼角沁出一滴泪:“我的阿陵不该是这样,对不起。”
落在颈侧肌肤的冰凉与湿濡,似要钻进他的血肉,侵蚀他的心脏。
掰开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言清狠下心朝着白云轩走去。
“如果阿陵有事,我不会放过你。”她咬牙警告一脸伪善笑容的男人。
白云轩摊摊手:“当然,我最不能拒绝清清老师的要求。”
“师姐……”赵金陵站在原地,冰冷的血液从脚底窜到肢骸,他木讷动了动唇。
巨大的屈辱感将他所有的骄傲淹没。
循着白云轩的声音,他疯了般扑过去。
起初只是像恶狗一样的撕咬缠斗,直到摸出言清交给他用来自保的那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