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湖,实在牵强。
这里如今已经变了黄土一片,唯有道道隆起的土痕,显示着它可能的过往。
溟王的猜想很可能是对的。
但鹤伏夕仍然不安,她莫名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而且,仿佛有一道视线,时刻在注意着他们。
敏锐的战士,当然也感觉到了。
溟王皱眉:
“这里埋伏着什么东西……”
“应该是说,从那片白色的草地开始,我们就进入了某个莫名的领域。”鹤伏夕说。
她觉得自己快要抓住什么,但又毫无头绪。
直到他们看到,湖中央那个空气扭曲的黑坑。
空气之所以扭曲,当然是因为太热了。
黑坑源源不断散发出惊人热量,几乎将周围的黄土地,变成粉末。
唯有焦黑的岩石,还在苦苦支撑。
“那里必定是最热的地方了。”溟王断定。
鹤伏夕没有否认。
她心里也赞同溟王的想法,但是不知为什么,她突然不想让溟王过去。
可是溟王的行动能力总是很强的,而且他自恃有冰河护体,对火和热无所畏惧。
几乎是一瞬之间,两人就到了坑口。
烧成黑炭状的岩石下,两排白森森的岩石,仿佛两道闸门,掩藏着深不见底的黑坑。
令人不寒而栗。
“满地焦黑,为何唯独这岩石是白的?”溟王疑惑。
他总觉得这岩石很眼熟。
鹤伏夕亦如是。
对于这种无由来的心理,她的第一反应通常是——
“快走!”
溟王几乎是弹射跳里坑口,可是已经来不及。
黑坑中,竟然出现一股巨大的热流,如同龙卷风一般,将黄沙、岩石等一切东西,都吸入洞中!
溟王一手抱着鹤伏夕,一手与这股力量对抗。
顷刻之间,他的一只手臂,便仿佛被吸干水分,迅速地干枯萎靡。
鹤伏夕心疼坏了,心中也很气,不想再忍了。
她立即喊道:
“溟王,把水灌进那个黑坑!”
溟王半边身子都已经干枯了,但凌厉的双目依然美艳无比,出手也是又快又狠辣。
须臾而已,通天水柱闪现,简单粗暴地直直插进那个黑坑中。
于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
“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响彻大地,黄土隆起又沉下,整片土地疯狂起伏!
仿佛,仿佛脚下,是一个……
“马上离开地面。”鹤伏夕道。
溟王立即将她带到通天水柱顶部,两人低头往下看,这才倒吸了一口冷气。
什么白色枯草啊,什么湖泥土痕啊,什么黑坑啊。
彰显在他们面前的,赫然是一张枯颜白发,皱巴巴的脸!
而那所谓的黑坑和白石,是脸上的嘴巴与牙齿!
而那嘴巴,虽然像被插了根水管似的灌水,但现在还嗬嗬冒着水蒸气,几乎使通天水柱都沸腾起来呢。
“这……这什么玩意……”对于溟王来说,丑东西的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大了。
何况,他刚才还站在那嘴边往下瞧。
“这就是旱魃。”鹤伏夕道。
旱魃原名女魃,原是黄帝爱女,被犼的一丝元神占据身体后,漂亮的容颜和青春的肉体迅速凋落,发丝变白,皮肤老皱,浑身水分蒸发,变成了一个干巴巴的干尸。
从此以后,她再无生命之水,张嘴,便是灼热之气。
不甘心的她,疯狂寻找水,掠夺水,于是,她所到之处,水分快速蒸发,土地顷刻干旱。
可是,水总是不够……
邪祟入心,女魃,便成了传说中的旱魃。
可是谁也没想到,如今这旱魃化作大地的一部分,在这赤色熔炉后半段,埋伏人呢。
“果然跟犼是一个路数的。”鹤伏夕轻哼:“都喜欢拿自己的身体做功夫。”
犼用身体的各个部位,变成各种兽形打手,这也就罢了。
旱魃不愧是拥有一丝犼元神,直接把自己变成了大地!
难怪熟悉的感觉挥之不去。
鹤伏夕深感无语。
被识破的旱魃,倒也不尴尬,她虽然被通天水柱堵着嘴,但那是她愿意。
她,太渴望水了。
吨吨吨干了不知道多久,她轻而易举地,将通天水柱蒸发掉。
然后,白色枯草连根拔起,变成披肩长发。
层层泥痕伫立起来,堆满干枯的额头。
大地上,施施然坐起一个人。
“就是你们,打败了犼?”
冰冷无感情的雌性声音道。
照理说,她其实也是犼的一部分,甚至就是犼本身。
但她说起犼,仿佛在说别的什么不相干的人。
鹤伏夕无法从她的语气里,探知是愤怒还是厌恶。
“你们别想从这儿过去。”旱魃说。
她确实有这个本事。
在燧兽族所有的驻守中,她不是最强的。
但是,她偏偏是溟王的克星。
从她轻而易举地,让通天水柱消弭于无形,就知道,水系技能在她这儿是行不通的。
她就是一个巨大的烘干机。
这下不光溟王自己,就连鹤伏夕,也觉得溟王有点儿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