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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他难道在上京那么多年都不知道么?更何况,他是永宁伯,就算他的字写得跟......呃,一样,那又有谁敢说不好?”

沈筝往后退了一步,“大人,您这话可不兴说啊。”

余正青更为嫌弃她了。

“眼下就你我二人,本官有甚不敢说的!”

他顿了顿,又说:“他后面又一直暗示本官,让本官来找你,说说题匾的事儿。真是奇了怪了,他来了这同安县之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以往他哪会管这些闲事。”

沈筝打了个颤,连忙说道:“下官去县学瞧瞧!”

县学后日便要开学,今日又要重新做匾,难免有些赶。

乔老寻不到合适的木材,急得四处乱窜。

谁知余时章偏不在意这些,对乔老说:“寻块保存时间长,不易被虫蛀的木材便好,漆也是,随便涂。”

乔老正想说这儿哪行,边听余时章又说:“这匾呀,重要的是字,不是木材。”

好好好!

乔老偷偷对他翻了个白眼,咬牙将自己珍藏已久的木材拿了出来。

带来同安县这么久,这块最大的木材,总算起了作用!

他本想着县学后日开学揭匾,今日可以让余时章先题字,明日再打磨。

可谁知,这位大爷又提要求了。

“题了字要揭匾,这是固有礼节不可废。但若县学开学那日揭匾,本官难免会抢沈筝的风头,本官也不喜这些虚的,所以这匾,你得在明早之前做好,明早咱们偷摸的,直接揭匾!”

乔老:他方才还当来了个谁,原来是个活阎王!

是谁巴巴来题字的!还不喜这些虚的!

他分明是想众人在不经意的情况下发现:

噢!天哪!你看那匾,竟然是永宁伯真迹,他老人家亲自题的匾!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咱们之前怎的没发现!快快快,咱们得上前好好瞻仰一番!

他这一把年纪的,为了配合永宁伯,竟要熬个通宵将匾刻磨出来!

乔老咬牙道:“听伯爷的。”

就这般,揭匾被提到了巴乐湛与方文修上门这日。

说好的偷摸揭匾,在余时章父子的迟到和县民热情宣传下,最终也是没偷摸上......

唉!

沈筝寻到了余时章与余正青,二人正紧赶慢赶朝县学走来。

“伯爷,大人,揭匾事宜已准备好了。”

余正青扶着余时章,擦了把汗道:“您瞧,您这一模一样的衣裳换了三件,差点没赶上!”

余时章自觉在小辈面前被揭了底,双目圆瞪:

“什么换了三件,那两件一路奔波,路上都弄脏了,还没来得及换洗!”

“行行行,脏了脏了,咱快走吧,真要赶不上了。”

......

县学前人头攒动,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众穿着粗布长衫的学子。

他们今早得到消息,紧赶慢赶,总算赶在揭匾前到了县衙。

何明成站在人群中,对身边之人低声说道:“张兄,既需揭匾,我觉得今日这匾,定是不一般,说不定......”

“说不定就是咱沈大人题的。”张元玮接话道。

“呃......”

何成明其实想说的不是这个,但转念一想,若是沈大人题的,好像也挺好?

“让让让让!大人们来了!”

一声喊,让县学门口鸦雀无声。

众人抬眼看去,三位大人迈步而来。

永宁伯余时章走在最前,知府余大人与他们的沈大人稍稍落后一步。

有县民小声蛐蛐道:“虽咱们大人跟在最后,但我就是觉得,咱大人通身气势,不输前面的两位大人!”

“那可不!咱大人哪儿看哪儿好!”

三人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走上县学台阶。

余时章看着围了这么多人,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沈筝:

“你未曾宣扬?”

沈筝看着清一色的人头哭笑不得,“未曾,下官方才就在这儿站了一会儿,百姓们就一传十十传百,自发围了过来。”

余时章摇了摇头。

唉,终究是低调不了了。

巴乐湛与方文修还是第一次见着余时章,巴乐湛心中虽激动,但还是识相地没上前去。

只是他那眼睛,已然黏到了余时章身上。

余时章一阵不适,问道沈筝:“那胖子是哪个县的官?”

沈筝有些惊讶:“是隔壁泉阳县的县令,姓巴,名乐湛。他今日未着官服,您老都看得出来?”

余时章一扬头,“哼,那眼神,本官可太熟悉了,跟恶狗见了肉包子似的。”

沈筝:“......伯爷,咱先不管他,正事要紧。”

“你说的是。”

余时章站在最中间,沈筝与余正青一左一右站他身旁,三人站定,沈筝对下面众人笑了笑。

“诸位好。”

“大人们好!”县民热情洋溢。

大家伙来都来了,沈筝也只有简单说两句。

“明日咱们县学便正式开学,一县县学,当然得有牌匾才行。”

“正巧前几日,永宁伯他老人家应圣意,来了咱同安县,恰遇县学开学之际——”

沈筝看着众人期待的神情,卖了个关子。

“所以,咱们同安县学的匾,是永宁伯,亲自题字!意在鼓励咱们县的学子,求学路上,孜孜不倦、孳孳不息!”

“哗——”

人群一阵沸腾。

他们有人猜到是永宁伯题的匾,但大多数人,都以为这匾,是他们沈大人题的。

永宁伯亲自题匾的县学!

他们同安县学,这回可有面儿了啊!

“好了,多的话,咱就不说了,接下来,请伯爷,揭匾!”

县民们本想欢呼,但想着永宁伯何等人物,他们吵吵闹闹的,或许不成样子,所以将欢呼声压在了嗓子眼。

他们屏住呼吸,静待着历史性的一刻。

反倒是没听到呼声的余时章不自在起来。

咋的,沈筝一说话,下面的人便热情捧场,他一揭匾,反倒都成锯嘴葫芦了?

哼——

赵休与小袁一人一边,将盖着红布的牌匾抬了过来。

余时章上前,侧身而立。

在场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他的右手上。

只见他捏住红布一角,抬手一拉——红布飘落在地。

牌匾看起来大气极了,只一眼,众人便觉得,心神全被上面的字吸引了过去。

从右往左看,上面正刻着“同安县学”四个大字。

该字银画铁钩,入木三分,下面识字之人光看字,便已能想象出写字之人是怎样一番风骨气度。

不识字的人也夸赞道:“伯爷这字写得真好!好看得跟画儿似的!”

这话声音不小,被余时章听了去,面上不显,但心里乐开了花儿。

沈筝站在他身侧,悄悄给下面众人打手势。

众人心领神会。

顿时。

“好字!能见伯爷真迹,晚辈此生已然无憾!”

“能被伯爷题字,是咱们整个同安县的荣誉,而我!今日见证了这一刻!不行,我要回家,让族长记入族谱!”

“伯爷真是平易近人!咱们一个小小县城,都能得伯爷亲手题字!往后谁敢说伯爷不好,我张老二第一个不干!”

一声声吹捧从人群中席卷而来,夸得余时章再也维持不住风轻云淡的神情。

他朝众人摆摆手,平稳声线说道:

“求真,不如学真做人,本官,在上京等你们。”

然后他一个转身,留给众人一个深沉的背影,深藏功与名。

“伯爷大义——”

下面的学子们得他亲口鼓励,激动得嗓子都快喊劈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