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点头,催我:“还不快搭桥。”
我忙按照他说的,把瓦片放在院中间。
下面两块瓦并排放,上面一块搭在两块中间,就成了一个“桥”
桥竖着摆,一头对屋,一头对外。
过了这座桥,后面走的就是黄泉路。
二舅把手里的香烛和纸钱递给我。
我用纸钱叠了一艘船放在“桥”对岸,又叠了一个小灯笼放在船上。
纸船不重,能渡魂过忘川。
纸灯不明,能为阴魂指路。
再把剩余的纸钱对叠放在旁边一会儿备用。
撕开香上面的塑料封,拿在手里往地上杵了两下,把香枝对齐。
弄好后我回头问二舅:“现在点吗?”
他掐指算了一下,又抬头看了会夜空,说:“点”
我先用打火机点燃地上的纸钱,再把香头放到纸钱烧出的火苗上面,借火点燃。
然后将燃着的香围着“桥”插了一圈。
等我弄好后,二舅从兜里拿出一张黄符。
他嘴里念了几句咒语,然后把黄符丢进了燃着的纸钱火堆里。
黄符落进去瞬间,火焰突然暴涨,点燃了旁边的纸船和纸灯。
随即一道白色的虚影从火里的走了出来。
“灵灵。”
花嘎婆站在圈中间喊了我一声,我急忙回应:“是我,花嘎婆。”
她微笑着冲我点了点头,说:“嘎婆要去投胎了,你要乖乖的,照顾好自己。”
“好,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嘎婆您走好…”
我想上去再抱她一下,但我知道这样不行。
她的魂魄非常羸弱,我若上去碰一下,她有可能就散了。
花嘎婆跨过瓦片搭起来的桥。
对岸的纸船和灯烧完后,变成了正常船的大小。
花嘎婆跨步上船,提起灯笼坐在了船头。
小船如在水面一般,慢慢像远处飘去。
看着小船远走越远,我不舍的举起手朝她离开的方向摆了摆手。
“再见了,花嘎婆。”
远处那一点光亮彻底消失不见后,二舅才对小舅说:“打电话喊人吧。”
花嘎婆留下的信里说不用给她办丧事,但我们还是给她办了。
她是从外地搬来的,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家人。
来送她的也都是村里人。
在他们搭灵堂的时候。
我和小舅还有程嘉煜,我们三把屋里的瓶瓶罐罐,都搬出来和那堆死掉的牲畜一起烧了。
我想到花嘎婆给小舅留了一条蛇。
但我翻遍整个屋子都没有找到。
吓得我急忙去翻火堆边的坛子,别躲在坛子里一起烧掉了。
小舅见状急忙抓住我的手:“干什么干什么?手不想要了?”
我着急的和他说我找蛇呢。
让他不要拉我。
我用棍子戳的罐子,不会烫到手的。
他听到我说找蛇,强行拉着我远离了火堆。
然后他手伸进裤兜,掏出来了那条赤练。
我疑惑:“你什么时候把它揣兜里了?”
“一直都在啊。”
他笑着把蛇往我手里放:“来,给你玩玩。”
我嫌弃的挣脱他的手,小跑着远离了他。
“从今天起,带着你的蛇和我保持五米距离,谢谢。”
花嘎婆的白事只摆一天。
吃过早饭后,二舅就和几个舅舅讨论起了花嘎葬哪里的事。
我过去和他说了,花嘎婆想葬在嘎公和嘎婆墓后面的事情。
二舅听了表情有些凝重。
出去抽了两根烟后,回来喊上堂屋里的几个舅舅拿工具出门。
我忙追上去:“你们去哪里啊?”
“清地方。”
二舅叹了一口气道:“不然明早怎么葬。”
我有些担忧,二舅刚才那副表情,应该是不想把花嘎婆葬在嘎公嘎婆后面。
我试探着问:“埋哪里啊?”
他无奈的用手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你嘎公嘎婆后面那块地空着也是空着,我觉得葬那里也挺合适。”
他让我在家好好待着,一会儿送西瓜的人会来,让我注意给钱。
其实我也有些没搞懂,花嘎婆为什么想要埋在嘎公嘎婆后面。
小姨看我皱着个眉,走过来坐在了我身边。
她伸手轻轻捏了一下我的肩膀:“舍不得花嘎婆啊?”
我点了点头。
她魂魄已经去投胎了,肉身明天也要下葬。
以后留在世上的就只剩照片和一个坟包了。
就和嘎公嘎婆一样。
我好奇的问小姨:“小姨,你知道花嘎婆老家是哪里的吗?”
她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是贵州的吧。”
贵州?
听到这个地名,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秋山村和杨阿傩。
花嘎婆也会蛊。
而且杨阿傩他老汉儿也认得嘎公。
花嘎婆会不会就是从秋山村出来的?
开始我只是猜测,直到下午到来的那个人,证实了我的猜想。
杨阿傩来了。
他进院喊我的时候,我愣了好半天。
以为是哪个和他长得相像的人。
直到小舅从屋里出来和他打招呼,我才反应过来。
从杨阿傩那里,我们了解到了花嘎婆的过去。
吴花花是花嘎婆后来改的名字。
她原名叫杨玉花,是秋山村上一任村长的女儿。
她生的漂亮,在养蛊上也非常有天分。
不过二十岁,就培育出了两条金蚕蛊王。
而有的人穷尽一生,也养不出一条金蚕蛊。
她也因此,被定为村长的接班人。
在二十一岁时,和村里另一个养蛊高手定下了婚姻。
就是杨阿傩他老汉儿。
也是在那不久,一个人误入村子,打乱了村里的安宁。
那个人就是我嘎公吴承运。
他是听人说贵州药材多,跟人进山挖药材换钱讨老婆的。
误入秋山村后,花嘎婆对他一见钟情。
甘愿受村规受罚、放弃村长的位置,也要跟我嘎公走。
那时候我嘎公和嘎婆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就差嘎公家把聘礼送过去了。
他也不想招惹这个圣女,连夜提着自己的背篓跑了。
殊不知花嘎婆早在他身上下了的蛊。
即使他回到村里,一个月后,花嘎婆还是找了过来。
尽管嘎公说不喜欢她,爱的只有我嘎婆一个人。
她还是不死心,给嘎公种下情蛊。
可就算如此,嘎公还是没爱上她。
情蛊每日折磨嘎公,让他痛不欲生。
花嘎婆见他宁死都不愿从了自己,也想通了不再纠缠他。
可等她给嘎公取情蛊的时候,却发现蛊虫已经已经钻进了他的五脏。
如果贸然取出,嘎公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