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年纪也大了,哪怕是死在路上这辈子也赚了,就是这些孩子被他们给连累了。
现在上面说他们张家通敌叛国,贪污军饷,联合皇子谋反,以下犯上,哪条他们张家也没做过啊。
可就因为功高震主,他们就被使了阴谋,蒙怨被下大狱,全家都被牵连了。
“我是王涣,张氏梓睿的儿子。”
那老人家瞳孔微缩,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那老妇人也一脸震惊的看着这爷孙俩,这就是她那早逝的小姑子留下来的儿子?
“你.......你是涣儿?”
爷爷点头,这些年他一直没有联系娘舅家那边,他和自己亲爹和后娘闹翻以后,就离开京城定居罗家村,这些年一直听到镇国公府很好,所以一直没联系。
没想到这一个多月忙着逃难用的东西,张家就出事儿,老爷子眼含热泪,看着眼前的老人。
老爷子想起来张家舅舅今年已经六十七岁了,看着舅舅那颤抖的双手。
赶紧上前握住,那老人坚毅的面庞,也有几分动容,眼里也含着泪水,紧紧的握着爷爷的手。
“涣儿啊,你这些年怎么一直不联系家里啊,这个孩子是?”
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了,他就那么一个嫡亲的妹妹,结果嫁出去没几年,就没了,扔下一个稚童,结果妹夫那边没两个月就娶了继室。
有了继母就有了后爹,可怜小小的孩子一直在那对无良爹娘的手下讨生活。
张涛时不时的抹着眼泪,手上拉着王涣的手,这么些年找不到这个孩子,他心里也很焦灼。
“这是我家老大的孩子,我大孙女,王诗语,今年八岁了。”
“舅爷爷,舅奶奶。”
王诗语小声地打着招呼,她倒是不知道他们家里居然还有这样顶级的关系呢。
不过现在整个徐州城都发生了天灾,这皇帝不想着下罪己诏,反倒是忙着清除异己,这王朝也算是到头了。
看着还想要叙旧的舅舅,王涣着急了,直接打断了他们还要聊的话题。
“舅舅,我们别耗费时间了,过会那个差役就要过来了,这些年的事儿等会后再说,我会带着家人跟在队伍后头,有事儿的话,你就让人给我留个信儿就行。”
“这包袱里是些干粮,还有金疮药,这些是银票和碎银子,拿着打点一些,路上也好过一点。”
老爷子忙着给老人家塞东西,银子和银票递给了老妇人,女人身上还能藏点东西,男人身上清凉,一身囚服加上镣铐枷锁,脚上还带着脚镣。
不如女人来的心细,所以王涣将银钱给了舅母,老妇人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接过来,开始往身上藏。
他们被抓的非常匆忙,在监狱里的时候也都被搜身,身上就剩一点点钱,还是孙媳妇放在头发里藏着的,出了京城以后,就把钱给她了,她也没收,让孙媳妇自己收着。
把银票贴身收着,碎银子也藏到了怀里,包袱也被老妇人给收着了,这些天家里人的惨状,让她开不了口拒绝。
就连镇国公也拒绝不了,两个儿子身上的伤口都要化脓了,现在这药来的正是时候,要是需要熬煮的药物,反倒是没什么用处。
“舅舅,舅母,你们快回去吧,我这边也先回去了,要不家里该着急了,再有机会我带你外甥媳妇来给你看看。”
“要是;你们路上发了高热,及时来找我,我这里有煮好的退热药,可不能拖着,病是越拖越严重,有人来了,我先走了。”
说完话,王诗语就听着有脚步声往这边来了,拉了一下爷爷的衣角,王涣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再磨蹭了,直接抱起来孙女,往林子里头走去。
在王涣离开以后,老两口也互相搀扶着往队伍里走去,差役也看到了老两口,并没有多说什么,至于老妇人背后的包裹,也当做没看见。
镇国公府虽然被人说通敌卖国,克扣军饷,联合皇子造反,但是他们都不信,要知道如今这大舟王超,有一半的土地,都是镇国公府张打下来的。
要是他们张家想要造反都不需要名头,只要振臂一呼,所有百姓都乐见其成,哪里需要联合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去造反啊。
老两口回到队伍里,他们的两个儿子拖着受伤的身体来到两人身边,看着眼眶通红的两个老人。
老大张磊开口就问。
“爹,娘,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这么怎么去方便以后,反倒是憔悴了不少?
镇国公摇了摇头,他没什么事儿,但是现在人多嘴杂的,他也不方便说外甥的事儿。
“没事,你娘那有些金疮药和干粮,你拿去分分,给自己都上好药,别拖着,这一路上就要靠自己身体了,千万别亏空了身体。”
老妇人把包裹直接交给了大儿子张磊,让老大下去分一下。
张磊接过包袱打开看了一眼,里面都是白面饽饽,还有一个小袋子,里面都是些瓷瓶,估计就是金疮药了。
把装着吃的包袱给了自己媳妇,让她分下去,特别是还小的孩子,这些天都饿坏了,以前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啊。
跟自己妯娌拿着分下去以后,又拿了两块,给两个老人送过去,刚刚她们都看在眼里,公公婆婆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东西。
两老身体也不好,也不能缺了吃的,她们还年轻,少吃点也没关系,给老人家多吃点,不然家里没有主心骨了。
两个老人也没说什么,接过就开始吃起来了,他们也没推辞,镇国公身上也挨了十板子,但是因为张涛为人和善,所以在行刑的时候,被人动了手脚,没往死里打。
所以他的伤不重,但是这段时间没有精气神,再加上有些心存死志,所以吃的也不多,但是现在见到了外甥,又看着家里这些孩子,他觉得他还能坚持。
这一切不是他的错,他根本没做过那些事情,哪怕是世上所有人都会误会自己。
但是家里人永远都会支持自己的,余光看向对面街边棚子里的外甥一家,正乐呵呵的分着水吃着干粮。
他得活下来,不然外甥一家怎么办啊,京里那个人现在位高权重,他必须要活着回来,要给外甥争一片天地,也要给自己的后代洗清冤屈。
看向远处的金陵城,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他会带着大军踏破这腐朽的王朝。
张磊和张杰看着自己爹眼里的光,终于放下心来了,这一路上他爹根本没有任何斗志,似乎是对这个王朝心死了,也对这个世界心死了。
不知道刚刚爹在林子里见到了谁,不仅拿来了金疮药还拿了不少的干粮,估计还得有些钱,但是这钱应该在娘身上,他爹身上历来啥也没有。
王诗语啃着手里的干粮,看着周围的来来往往的人,原本凶神恶煞的差役这个时候居然看上去有些和善。
原本以为这些差役是为了磋磨这些犯人来的,没想到这些人给囚犯发吃的时候,也没缺斤少两的 甚至无视了他们手里抓得饽饽。
老妇人拿一百两塞给差役,给俩儿子身上的镣铐枷锁取下来了,又拿了五个碎银角子给镇国公身上的脚镣给除掉了。
现在一家子都是轻装上阵,所有人对于自己母亲能拿出开钱,解开镣铐,差役也都装作看不见,继续忙着自己的活。
王诗语啃完手里的干粮,又喝了几口消暑的水,这才走进里面,窝到角落里,闭上眼睛睡了起来,现在正值中午,不管是囚犯,还是逃荒的人,都不可能顶着太阳继续走。
莫茹茹看着女儿和小叔子家的小仪一块睡着了,睡的满头大汗的,拿着蒲扇给俩孩子慢慢扇着风,自己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家里就老爷子没睡,剩下的人都躺着睡着了,老爷子坐在板车上 靠着睡着的儿子,看着远处的队伍,心里有些沉重,他舅舅的身体并不适合这样走下去了,可现在能把镣铐枷锁解下来已经不错了。
那些差役也不敢放水的太明显了,要知道上头的人可是对一些人下来死命令,要弄死这队人,不能让他们在墨城和剩下的人相遇,但是在出金陵城不远的时候,那个奉命下杀手的人不知道怎么失踪了,也找不到了。
剩下押解的人基本上都是处于一种放养的心态,反正也没人要求他们怎么对待镇国公一家,还不如直接无视吧,甚至还在暗处伸了一把手。
要不然就镇国公家里的张磊和张杰,那伤口早就发炎高烧了,能活着走到这里,绝对是有人给他们药了。
看着爹爹和其中一个差役眉来眼去的,张磊默默的转身,装作没看见,继续啃着手里的窝窝头,以前一顿一个窝头,他们真的吃不饱。
现在吃了一个饽饽,再吃一个窝窝头,就能吃个大半饱了,吃完东西,直接往阴凉的地方一躺,就开始休息,再有五天,就能到墨城。
到了墨城就好了,他家的大部队都在墨城,到了墨城那边,他们就能拿到钱买一些用的和吃的,甚至是马车。
本来以为他们撑不过这五天了,没想到今天居然碰到了救赎,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他很开心,只要爹娘能活着,苦点累点他都接受。
王毅弦睡了一会就醒了,替了老爷子开始守着东西和人,无聊的紧,看着远处县城,现在的县城城墙都是土墙。
城墙都是参差不齐的,这里不是多发战乱的地方,所以城墙都是很随意的用土围的,站在远处都能看见城墙里的房子,这里的房子也是饱经落石的摧残。
能看出来很多房子都是残破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现在的太阳真的是太烈了,一点也不给人活路啊,道上根本看不见一点绿色,他们带的水都喝的差不多了,但是每次打开毡布,桶里的水都是半满的,怎么用都是半满的。
他们虽然好奇,可都是装成哑巴装着看不见,都以为是老爷子搞得,要知道他们准备的水可不止这么一点点。
现在路上走的难,老爷子可能看不得家里人过的苦,就偷偷的给家里的人添水添粮。
至于怎么做到的,他们也没人敢说,没人敢问,老爷子在家里积威甚重,都是他的一言堂。
太阳落下去了,前面的押解的队伍已经开始准备出发了,王家众人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跟上去前面押解的队伍。
这样能避免土匪和劫道的,对他们这样零散逃荒的人是最好的选择。
莫茹茹拉着王诗语的手,慢慢的走着,老爷子和王毅弦走在前面,女眷走在中间,王毅竹走在后面看着前面的人,防止掉队。
现在路上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们要注意家里的女眷和孩子不会走散。
路上越来越不安全了,今天他就看到了好几户人家对他们的板车看来看去的。
甚至有人胆子极大的想要伸手掀起他们蒙着的毡布,看他们车上的东西。
要不是老爷子直接从车下抽出一把锋利的柴刀,估计这些人就要扒上来了。
其实车上压根没啥东西,就是几个空桶,还有一点玉米面,只有在停下休息吃饭的时候,王诗语才会让车上放一点水和食物,吃完就没有了。
根本不怕那些人觊觎,但是为了能够遮掩着拿出来更多的东西,老爷子根本不让他们碰车上的东西。
这一路极为安静的走了半夜的路,王诗语走累了就上板车上坐一会,一家人轮流坐了一会,也担心爹爹或者儿子太累,没坐太久。
举着火把走到了半夜,这才坐下开始休息,这一路上都极为的疲惫,停下脚步以后,老爷子看了一眼前方的队伍,看着人影下到山坡后面。
又带着王诗语跟着走过去了,走到地方看着正等在原地的张涛。
也没多说什么,给他们拿了三个竹筒消暑的药水,又拿了一包袱的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