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第二天一早再去神庙中查看有没有其他的人证,可是等到汪岑带着人第二天再去神庙的时候,门口已经站着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着围在门口向里面张望又不敢进去看。
邤风在人群中分开一条道路,汪岑才看到神庙当中又出现了一具尸体。
尸体摆放在和昨日同样的位置上,脖子上依旧是五条伤口,甚至在一旁有一条一摸一样的布条写着:天道不公,四个大字。
“这是……”曾子显的声音从神庙的门口响起。他原本就打算将这种麻烦事全部交给汪岑,自己当个甩手掌柜乐得自在。可是今早听到有人报到府衙,说神庙那里又死了人。他来到这儿亲眼看见才觉得两眼一黑,这事情还有完没完。“督公大人,今早有人将事情报到我那里,这可真是……”
他看到地上的布条,恨不得远离一些。“这都是什么事啊。”
汪岑只是看着神像的手,上面也染上了崭新的血迹。他伸出手在上面摸了一下,血迹落在手上冰凉一片。
“既然曾大人来了,倒也省去我一番力气。”汪岑示意他走近一些,“曾大人看看,这个人您是否认识吧。”
曾子显心想,他也不是什么都认识的。可是当他走近看了看那具尸体的脸,身体背部涌上猛地涌上一股寒意,他有些僵硬的抬头面对着汪岑的方向,对方的视线也让他下意识紧张起来。
“督公大人,这个人我没见过啊。”
“是嘛。”汪岑对于他的说法没有什么态度,只是静静的盯着他,一直到对方自己挪开了视线。他转头对邤风说道:“先让他们把尸体带回去吧,想办法打探到这个人的身份信息。”
“是。”
门外的人群散开,看着蒙着面被抬出去的尸体。原本沉寂下来的声音又重新出现。大家都在探讨着同一个内容,关于神像为何会复活杀人,又为何留下这四个字,人群中的说法大多数都不一样。
有人说,是最近太溪郡出现的坏事太多了,触怒了神灵,要不是马季青在牢里恐怕他也要遭殃;也有人怀疑,说马季青会不会是冤枉的,天道不公四个字说的分明是冤假错案,可最近太溪郡出现的案子也就只有这么一个。
民众的七嘴八舌让曾子显心中暗暗沉思,他几乎有些魂不守舍的跟在汪岑后面走着,全然没有听到离他们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那马蹄声来的急,马铁在大道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汪岑听着声音抬头看向街道上,一匹棕黑的骏马缓缓从远处出现。马上的人一袭云灰色的衣袍,一头利落的高马尾用银色的发冠扎在头顶。
疾驰的马儿越来越近,汪岑终于看清楚了马上的人。
眼看着骏马就要到达眼前,上面的人才勒紧了缰绳。随着马蹄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马上的人露出明媚又温暖的笑容来。几日不见,那笑容也如同一道阳光,直接照进了汪岑的心里,连同这么多天以来他心中的那些不安的忧虑也一同消失。
只是这一刻,汪岑忽然意识到,他是有多么希望眼前的这个人出现在自己身边。只是一个笑容,一声呼唤,他便觉得足够了。自己踌躇不停的那些时日在这时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笑话,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眼前的人已经在他心里占据了不小的位置。
他眼看着对方开口,熟悉的声音进入耳膜。
“汪大人,好久不见!”
孟随安坐在马上,看着站在一旁的汪岑,他眼神中透露的些许惊讶让她很受用。如果没有这个反应,她不是白来了。
“安大人!你来了!”邤风看见她像是看见了救星,“我以为你还要一天才能到呢。”
孟随安翻身从马上下来,“怎么会,你的信鸽喂的那么好,要是飞慢了你还不得把它炖了?”
听到信鸽两个字,汪岑转过头看向邤风,对方有些做贼心虚的往后面躲了两步。
“诶诶,不怪他。”孟随安赶紧解释道:“是我和他说的。告诉他要是不放心,就想办法联系我就是了。况且……”她看向几个人身后抬出来的担架上蒙着的白布,“我来的未免这不也挺是时候的嘛。”
听他这样这样说,邤风急忙把话题岔开,“这已经是第二个了。”他小声说道:“昨天晚上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孟随安微微皱眉看向汪岑,“汪大人不是说就是个小事吗?怎么……”看着对方眼底已经流露出的隐隐的疲惫,她停住话头。视线看向了他们身后跟着的几个人。“这位是?”
邤风这才想起来还没来的及介绍,便赶忙说道:“这位就是太溪郡的副使大人,曾子显。”随即又看向对方,伸出手来示意,“曾大人,这位就是我们西厂的仵作。”
曾子显早就被刚才的一阵马蹄声唤回了思绪,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像是个柔弱书生,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汪岑在别的地方请来的什么帮手,原来不过是一个仵作。刚才听到这个人叫他安大人,看来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个仵作在西厂也称得起一句大人。
可汪岑就在一旁,面子还是要给足。他微微弯腰,“安大人。”
他眼中的情绪被孟随安看了个明白,不过她也不在意。好声好气的给对方回礼,“见过曾大人。”随后转过头不再看他,向汪岑问道:“这是准备带到什么地方去?”
“郡守府,之前的那具尸体也在那里。”
“那就回去吧。”孟随安牵着马走在对方身后,却被汪岑把马绳接了过去。
“你来没有告诉你哥?”
孟随安也没跟他客气,任由对方把马绳牵走,自己又从包袱里拿出了剩下的几块糕点便闪身站到了另一侧。“我收到消息的时候让他看见了,就告诉他了。”
“听你的语气,他没说什么。”
“没有,只是问了我几个问题,回答过了就让我走了。”孟随安说着把手里的糕点递给他,对方并没有接过去,她就拿了回来。“再说了,我本来就是西厂的工作,我的上司需要我去外地加个班,他能有什么意见?”
这人说话一向有些莫名其妙,汪岑也只是笑笑。
两个人一来一回看的站在后面的曾子显是直愣神,心中忍不住想着,这一个仵作而已,怎么能和这个汪岑这样有说有笑的。甚至这几天他从没见到过这人脸上露出了一丁点儿的笑容,而这人一来,汪岑居然还帮他牵着马。
“不过我来的时候看到不远处有人围在一块,尸体就是在那里发现的?”
“嗯,那里是他们这儿的神庙。这两个尸体都是在同一位置被发现,甚至连死法都一样。”汪岑将那个布条拿给她看,“还有留下的字条也都一样。”
看着布条上的四个字,孟随安微微皱了皱眉。“这布倒是一般,想来随便在什么地方都能扯点出来。”她拿起来那块布条在阳光下看了看,随后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下意识啧了一声。“不新鲜了,闻不出来。”
汪岑被她的笑容逗笑,伸出手递给她。“那庙中神像的手上也有一些,我摸了摸感觉不到有什么奇怪的。”
“是吗?”孟随安倒是很自然的接过对方的手掌,看着上面的血迹,凑近闻了闻没什么特别的。干脆伸出手在上面摸了一点,在手中搓开。
“感觉不像是人血,太稀了。”她看向对方,“你在神像手中摸到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感觉……很轻,像水。”
“如果不是……那神像上手上的血就是人为的。故意伪造出神像杀人……还真是会造势。”
回到了郡守府,曾子显很自觉的离开。孟随安看着放在房间里的两具尸体,又想到刚才她进来时在门外看到的景致。“你就住在这儿,然后还把他们就放在这儿?他们府衙是怎么了?”
“放在曾子显那里,我始终不放心。”
看着对方认真的神情,孟随安意识到汪岑这几天在这里恐怕遭遇到了一些想象不到的困难。因此她不再多问,只是清空了房间,准备开始验尸。
离开房间的汪岑走远些才对邤风说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都敢背着我私下传信。”
邤风知道他少不了要被问责,直接跪了下来。“大人,邤风愿意领罚。”
“我看现在我是真的要管不了你了。”
“大人。”邤风害怕大人说这种话,总有一种下一秒就要被人抛弃的感觉。“我只是觉得,有孟姑娘在您能放心一些……从您来到这儿眉头就没松开过。我……我看着也很担心……”
汪岑的语气其实并没有责备,归结原因,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不该把她牵扯进来的。”
他轻声呢喃着,身后的邤风并没有听清楚。
汪岑在责怪自己,却又在见到她来时候那样的暗自庆幸 。
他很卑鄙,所以还是要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汪岑在心中暗自决定,既然已经如此,那就留在她身边就好,成为抵挡她前路危机的盾。
多余的,就是奢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