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分队长乃是村田一郎军曹大人!高岛中尉已然特意与他打过招呼啦!放心吧,他定会对你弟弟多加照拂的哟!故而呢,你无需担忧会有人胆敢欺负他!不过嘛,那些个小打小闹的琐事呀,能不闹大就尽量莫要闹大咯!倘若真出了啥子事情,尽管来找我便是!我定会替你撑腰作主哒!”
何清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向程大力以及程延做出保证,那模样仿佛在这满铁警察学校里,他就是个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人物一般。
然而事实上呢,尚未正式踏入校园之前,程大力便已悄悄对程延透露过:自己有位好友名叫何清,虽说何清的父亲何文武担任着大连某一派出所的副所长之职。但要知道啊,在大连这样的地界儿,那些中国籍的警察们也仅仅只是敢于去欺凌一下咱们自己国家的同胞而已啦!毕竟,比何清家世更为显赫之人可是多如牛毛呐!
然而,正是由于何清那过分殷勤的举动,使得刚刚把东西丢到炕上的程永祥立刻邀请何清共进午餐。尽管内心也希望能邀请高岛和村田一同享用,但考虑到此时此刻确实不太适宜。毕竟他俩身份特殊,不便在如此公开场合与学生家长共同进餐饮酒,于是只能婉言谢绝。不过嘛,对于程永祥准备好的红包以及当地特产,他们倒是毫无顾忌地欣然接受了。
就这样,1927 年 8 月 18 日这天便成为了程延生活中的一段重要人生转折点。而身为事件主角的他实际上处于一种全然被动的状态。而这次一进校门,无疑给他带来了沉重的一击。在此之前,程延一直自恃才华横溢且无所畏惧,总是以一种自负的态度面对世界。
然而,仅仅经过这一天的经历,他在初中时期所积累起来的自信已然荡然无存,完全被警察学校里那些出类拔萃的学员们摧毁得干干净净。虽说这里只是一所规模不大的预科学校罢了,但其中可谓藏龙卧虎,人才济济。特别是那些擅长人际交往之人更是为数众多,或许这与铁路职工家庭成员普遍眼界开阔、见识广博存在着紧密关联吧。
用过丰盛的午餐之后,程老爹便起身准备踏上归途。由于时间紧迫,他必须赶上今日路过此地的那趟开往高堡台的列车。哥哥程大力作为家中长子,义不容辞地肩负起送别父亲程永详的重任。
于是乎,转眼间只剩下程延一人,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已然有些醉意朦胧的何清。毕竟在警察分所这样纪律严明之地,严禁饮酒作乐,故而此刻的何清哪敢贸然返回宿舍呢?无奈之下,只好任由程延依照他手指所指之方向前行,最终抵达距离学校仅有区区五六百米远的一座小巧院落之中。
刚一踏入院门,何清便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指向正坐在石凳上乘凉休憩的一名老者,开口介绍道:“这位乃是俺家大爷,同时也是俺爹爹多年的老友啦!”需知,在广袤无垠的东北地区,人们对于长辈的称谓颇具特色——“大爷”一词既可以指代父亲的兄长,亦能泛指那些年纪稍长于自家父亲之人。正因如此,仅凭这简单的一句称呼,程延实在难以判断出他俩之间究竟存在何种具体关联。
然而就在此刻,程延敏锐地察觉到何清似乎并没有打算邀请自己进入屋内。回想起父亲曾经的教诲,如果对方没有流露出请你进屋的意向,那么最好主动开口,表示自己要先行离去。这样做不仅可以避免双方陷入尴尬境地,也能避免给彼此带来不必要的困扰和不快。
果不其然,事情的发展正如程延所预料的那般。何清并未表现出丝毫的客套之意,甚至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未曾说出口。于是,程延顺水推舟,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何清位于屋外的住所,径直朝着距离此处仅有短短五六百米之遥的学校走去。
当再次踏入校园大门时,程延惊讶地发现校内依旧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众多前来报到的新生们络绎不绝,他们与程延上午报到时如出一辙,几乎无一例外地都是由父母陪同而来。
这些家长们身上有着一个显着的共同点——全都身着满铁的制服。有的人穿着工作装,显然是铁路系统中的火车司机或者站务人员、乘务长;而那些身穿警服的人,则无需多言。
由于今天是报道日,所以校门外没有检查,又由于程延几天前就已经换上了接到入学通知时就收到了警察学生制服,所以门卫也只是看了他拿着上午报道时刚发的学生证一眼,就放他过去了。
而回到了一年级四分队的宿舍内,此时程延发现,除了上午看到的两名比自己报道早的学生,又来了两对家长与学生。
其中一个学生只有一个家长护送而来,而另一个学生却足足来了四五个家长,中间有穿警服的,但更多的是穿着工作服的,甚至还有一个穿着高级列车长制服的,看来这一家子在满铁工作的人还真是不少。
“你是程永详家的那个老二程延吧?我认识你爹,你爹今天没来?”那位身着高级列车长制服、身姿挺拔的男子竟然准确无误地喊出了程延的姓名。然而,此时的程延却是满脸迷茫与困惑,仿佛眼前之人对他来说完全陌生。
“哈哈哈,你难道忘了你孙大爷吗?我和你爹可是同名啊!再仔细想想看。”
听到这话,程延心头猛地一震,脑海中的记忆开始如潮水般涌现。终于,他恍然大悟——原来,四五年前确实曾有一位名叫孙永详的孙大爷到访过自家。那时,孙大爷本是前来寻找村山医生为其子治病的。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那名医术高明的村山医生已于 1923 年不幸离世。
“哦!想起来了,这位便是孙新兄弟啊,实在抱歉,方才竟没能立刻认出您来。”程延一边拍着脑门儿,一边露出歉意的笑容。毕竟,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加之当年孙新仅在他家留宿一宿便匆匆离去,这段交情着实算不上深厚。若不是因为孙永详恰好与自己父亲同名,恐怕程延也难以将这段往事铭记于心。
“哎呀呀!真没料到啊,如此巧合,你这家伙居然也踏入了这所院校,而且竟然和你兄弟身处同一个分队呢!日后可得彼此多多关照哟!”话语落下之际,孙永详瞥见自家儿子已然将物品放置妥当,便打算唤上程延一同外出用餐。
面对这般情形,程延只得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回应道:“嘿嘿,我刚跟我爹以及我哥哥长在外头用过餐啦。要不是我爹急着赶回高堡台那边去,说不定您二老还能小酌几杯呢。”
“哎哟喂,这可真是不巧啊!不过无妨,反正你们兄弟二人如今同在一个分队里,将来肯定有的是相聚畅饮的好时机呐!”说罢,孙永详轻轻拍了拍程延的肩膀,随后领着众人迈步朝外面的饭店走去。
孙永祥“这个有机会”,程延并未太过在意。毕竟,在那漫长的三年警察训练所生涯里,程老爹也仅仅探望过他区区两次而已。相比之下,孙永祥却来探望了孙新不下十余次之多!原因无他,只因孙永祥担任着 345 次列车的列车长一职,这条线路的终点站恰好便是大连这座美丽的海滨城市。
尽管孙永详的家并不在大连,可实际上他每年待在大连的日子甚至超过了回老家的时长。反观程延的父亲程永详,则是高堡台站负责货运事务的班长,由于工作性质特殊,很难轻易离开岗位。因此,每当孙永祥前来时,总会邀请程延一起外出用餐。
而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经过数年辛勤工作后,程延竟然也幸运地被分配到了三四五次列车上当乘警。如此一来,他与孙永祥举杯共饮、畅谈天地的机会自然也就愈发增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