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笑着点点头,似乎很是受用。
皇后道:“母后,贵妃一向有孝心呢。”
陵容拍拍皇后的手,温言道:“哀家知道,你们呐,都是诚孝之人。”
打了一巴掌,就要给个甜枣。
陵容徐徐用茶,然后笑着说:“年下事忙,皇帝最近忙于朝政,到后宫的日子虽然不多,可是心中还惦记着你们。”
“他年轻,面子薄,也不屑于什么儿女情长的事情。”
陵容这样说,皇后点点头。
显然平时的相处方式的确是像陵容说的这样。
关贵妃倒是微微仰头一笑,想到了那些火热的日子。
清如身后的宫女此时走出来,手上还稳稳托着一只双耳漆金嵌宝相花的大托盘。当中林林总总罗列了十几样首饰。
珠光宝气,耀眼夺目。
陵容道:“皇后,你就代哀家给她们分发下去吧。”
皇后起身,微微屈了膝。心中却在想:关贵妃固然跋扈,可是太后有意给自己做脸,这个皇后,就还不算难当。
“这支翠翘凤钗,最适宜贵妃妹妹,这支广玉流苏步摇适合李夫人,这支双股燕衔春钗适合高贵嫔……”
陵容垂目静静听着。
傅家出了一个好皇后啊。
傅容茵既有朱宜修看账本、管后宅的本事,也有纯元的柔善温和,有她在,后宫就乱不了。
皇后一一念完,陵容睁开眼,果然托盘中已经空空如也,而人人都得了赏赐,关贵妃尤甚,只有皇后没有。
“好孩子,你怎么不给自己留一件?”
皇后赧颜一笑:“母后,儿臣那儿什么都不缺,几位妹妹年轻貌美,母后的心意,她们最需要了。”
陵容慈爱的目光看着皇后,道:“哀家就知道你会这样!”
说罢,清如叫人传上一只锦盒。她将锦盒打开,里面静静卧着一支青玉凤首滴珠步摇。
陵容亲自将步摇稳稳地簪在皇后发髻,细密的流苏扫在额间,又凉又润。
“母后……”皇后觉得此物太过贵重,一时间想要推辞。
陵容按住她的肩膀,道:“哀家觉得,你戴着甚是好看。”
殿中悠悠,陵容的声音众人都听了个分明。
李夫人心中已经明白,贵妃虽然家世出众,可是皇后为人已经得了太后的喜欢,贵妃的父亲就算再能耐,她也不可能取而代之。
今天不论是赏赐魏贵人,还是敲打大家,亦或是叫皇后代太后分发首饰,最终目的都只有一个。
李夫人入宫之前,已经得了父亲的吩咐,在宫中,最好独善其身,不要掺和到皇后和关贵妃之间的争斗中。
但是必要时候,可以看看太后的态度。
李夫人微微挑唇一笑,太后娘娘的意思,如今还不明显吗?
她跟着附和道:“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母仪天下,非臣妾等凡人之姿可以比拟。”
关贵妃看着她讨好的样子,却是冷冷一笑。皇后……皇后的位子就算再稳,也差一样东西。
她入宫至今,还不曾有过子嗣!没地让人笑话!
天底下有生不出孩子的皇后吗?
就算是她,好歹曾经有过一胎,只是小产罢了。
皇后的肚皮,可是一直都没个动静呢。
众人说着话,魏如萱看着太后,看来,太后娘娘还是很喜欢皇后的。
她从前是四执库的宫女,因为办事伶俐周到,入了凤仪宫,跟在皇后娘娘身边。
只不过才半年的时间,就成了陛下的妃子。
皇后娘娘待她极好,如今太后娘娘也中意皇后,魏如萱心中也是安定许多。
不意间对上关贵妃的眼神,魏如萱不禁打了个哆嗦。
因为她是宫女出身,晋封又快,因此最是让关贵妃不满。
不过,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贵妃又何必如此在意呢?
毕竟,凭自己的出身,有一天成了贵嫔,就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
陵容说了会子话,低低咳嗽了几声,皇后便十分关切。
见陵容不愿多说,自知不便打扰,便带着人先行离去。
清如扶着陵容回到内殿:“娘娘,这下关贵妃就应该知道,皇后地位稳固,不可冒犯了。”
陵容眉间微蹙:“皇后自然是不可冒犯的。”
“不过,贵妃的性子也是太急了了些,只怕有些人要委屈了。”
清如想到一副娇娇怯怯样子的魏贵人,无奈道:“她毕竟出自凤仪宫。贵妃,好歹要顾着些皇后娘娘的面子。”
路成林甩一甩拂尘,笑道:“正是因为出自凤仪宫,所以才更招人恨呢。”
是啊,关贵妃不敢明着对皇后怎么样,但是对付一个小小贵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陵容想到方才魏如萱羞怯的笑容,道:“你们,也稍稍留个心眼。新帝登基,后宫不能乱。”
“贵妃有陛下和皇后纵着,哀家身为长辈,总不能跟他们一样。”
“就算是个小贵人,也要平平安安的。哀家还等着,抱孙子呢。”
午后,予鸿过来请安。
他这两年个子又抽了不少。
初登基之时不易察觉的紧张已经完全褪去。二十不到的年纪坐拥四海,让他年轻的面庞熠熠生辉。
予鸿撩了袍子就要跪下,清如赶忙来扶他。
予鸿道:“儿子最近忙于国事,许久不曾向母后问安,理应如此。”
圣人以孝治天下,陵容知道,予鸿的下跪,不只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天下。
只不过,儿子终究是自己生的,予鸿的膝盖才沾了地,陵容就道:“可以了,可以了。皇帝的孝心,哀家都知道。”
清如和路成林出去,静静守在门口,任由母子二人说话。
予鸿亲自给陵容斟茶:“今日,朕又让母后操心了。”
予鸿不入后宫,皇后弹压不住关贵妃,这才来给陵容“请安”。
看着予鸿眼下的乌青,陵容道:“皇帝忙于国事,也要注意身子。千里江山,都在你双肩担着,你身系天下万民,要小心保养。”
“至于子嗣,更要上心。”
予鸿目光沉沉,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是,儿子这便叫人把药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