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现成的,热水毛巾布料,这老大夫一脸的错愕。
“大夫,您用着,不够我再回去取。我家二郎就在军中。
他是安山军的,听说安山军的损失也比较大,麻烦大夫尽可能这些小伙子。”
似乎生怕大夫迟疑,妇人再度提醒。
类似妇人这样的,在这里还有很多,她们自发的帮忙。
因为这里就有可能是她们的孩子。
当然就算是没有亲人在军中的,他们也在尽可能的帮忙。
这主要是大乾这两月来,身体力行所带来的改变。
大乾律,不仅给予了军士们奋勇杀敌的热情,更是约束了所有军士。
同时也给小吏上升途径,同样也约束了这些小吏。
大乾目前颁布的商税,更是保护了许多中小型商贩。
一些小摊小贩,只需要每月固定缴纳少量钱财,就能安安稳稳做买卖。
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以前,不仅官府想方设法收取税收,就连小吏衙役也会时不时敲打一番。
不给?不给就等着摊子开不下去吧。
除了官面上的,还有地痞流氓过来闹事。
这也导致一些小摊小贩,如若本就生意不景气,几乎开一次就赔本一次。
现在好了,朝廷约束了所有吏员衙役,前不久更是搞了一波,什么.....
扫黑除恶?反正就是打击那些地痞流氓,人贩子。
但凡有举报,必定追查到底。
也是这样,导致城内百姓许多都有了活口。
且朝廷工坊,施工队都在招工,就算不做买卖,大家本本分分做工,这日子也有了盼头。
一些没房的,以前只能租借房屋,现在好了,朝廷建造了那种连栋水泥房。
虽然每间房屋小了点,但一家三口挤一挤也是完全足够。
可以说,现在的大乾,不是没有怨念,但更多地是拧成一股绳的齐心,和全心全意都想维护这个来之不易的政权。
至于怨言,那就是那些狗大户了。
但....抱歉,现在的安平县,狗大户没有话语权。
经过几次重创,本地士绅,但凡是还没跑的,全都忍耐力还可以的。
私底下或许没少怨言,但明面上一句屁话都不敢吭。甚至还得唯唯诺诺。
生怕大乾朝廷突然没钱了,就拿他们开刀再放放血。
女的照拂伤员,壮劳力则是开始搬运清理尸体,将大燕厢军禁军的尸体放一块,大乾这边的士兵尸体放一块。
只是对付两者的态度就不一般了,对付大燕一边的尸体,完全就是随便一扔,而对付大乾一边的尸体则是认真许多。
有人看到尸体十分眼熟后,就开始高喊人名,没一会就出现妇人,亦或者老人趴在尸体前的哭嚎声。
这时有相邻的认出尸体将家属叫过来。
赵铭默默看着这一切,表面没有泛起丝毫波澜,内心却有些不平静。
这些人说到底都是跟着自己混得,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如今这世道,就是人吃人的世道,苟活一阵子的确能安逸一阵子。
但平头老百姓这样一味的委曲求全,面临的情况比战死沙场还要残酷。
以现在大燕的情况,只怕隔三差五就会有叛乱出现,到时候杀官造反,乱兵,乱匪横行。
家中顶梁柱死了也就罢了,更难的是,一旦那一刻出现,家中妻儿老小全都得遭殃。
跟着自己,跟着大乾,起码还能领到一笔不菲的抚恤,日后老小也能受到大乾朝廷的照拂。
往后安排工作也是优先这些牺牲将士们的家属。
只是大乾真的能站起来吗?真的能在这片乱世中站稳跟脚吗?
赵铭首次出现了迷茫,然而这种迷茫他却不能和任何人分享。
因为他是大乾皇帝,哪怕平时他私底下如何戏谑,如何自嘲。
但他是大乾话事人,是这群士兵,这群土匪,这群乡民头头的事实是不会变的。
既然是领头的,他就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意,更不能对未来有一丝一毫的迷茫。
赵铭突然有些羡慕张洞玄那老神棍了。
这老头活的倒是通透,内心瞄准一件事后,竟然能有着无比坚定的信念。
“难怪常有人说,给别人洗脑之前先要洗脑自己。
小胡子当年或许就是这样忽悠人的吧?果然每一位领头的,最先忽悠的都是自己。”
赵铭感觉自己缺乏这方面能力。
洗脑自己其实是最难的,毕竟他前世也不是什么政客,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
让他铁石心肠,他已经尽可能去做了。
让他刚刚一个重生没多久的大学生,看着这些画面,他却有些不忍。
杀敌他不怕,杀再多敌人,他现在也能做到铁石心肠。
可他还记得这些百姓对他有多信服。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赵铭的确做到了对安平县民众的绝对服从。
让大乾这个草台班子在安平县境内有着绝对的公信力。
可正因为如此,心里才很是惭愧。
这就好比,坑外人和坑亲兄弟,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当然那些坑自家亲兄弟都能做到毫不犹豫的,那是禽兽,排除在外。
“陛下,可是有些不太舒服?需要我叫大夫过来吗?”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有些拘谨的声音。
赵铭抬头一看,正是之前就一直紧随自己的护卫。
“你是叫大山吧?呵呵不用!”赵铭笑着摇摇头。
这汉子名叫大山,流民出身,之前是跟沈玉龙一路流落至此。
早在几个月前,这汉子就跟着沈玉龙混了,当时还一起被火匪胁迫攻城来着。
平时跟着沈玉龙学了不少拳脚,刀枪本事,骨架子比较粗大,本身身形也比较高大魁梧。
就是在当流民时饿的皮包骨头似的,后来在安平县吃饱喝好,养了一个月,现在已经能看到原本魁梧如铁塔般的体格。
见赵铭这么说,大山也是默然的退在一旁兢兢业业的值守。
大山这人,属于是你不问,他绝不多嘴的类型。
“家人可还在?”
“不在了,父母都死了,两个妹子也被掳走了,不知去向。”
大山一脸木讷的摇摇头,但说到两个妹子时,木讷的表情闪烁了一下。
闻言赵铭叹了口气,“唉,以后有机会的,兴许吉人自有天相,最近可曾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