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千佛名经,与孟津一渡这都是官场上塞钱的隐语。
如孟津一渡,代表的是八百两纹银,读书人都知道,八百诸侯渡孟津伐纣的典故。
故而一说孟津一渡就知道是八百两。
一百孟津一渡,也就是八万两纹银。
这个数目属实不少了。
如若不是看在对方损失巨大,又被对方拿捏的情况,别说八万两,能给一万两都算是他客气了。
要知道之前请这位周大人出手,曹文山那边前前后后也就花费数千两罢了。
大头还都是花在那位宦官监军身上,人家周大人属于是看在那位公公的面子上帮忙。
八万两就算是他张开山和曹文山疯狂贪墨,那也得足足巨贪一两年的功夫。
毕竟为官之道也讲究细水长流,就算巨贪,那也不能做的太过,总不能抄家不是?
然而对方这千佛名经,也就是一千两纹银,一百五十卷,也就是十五万两纹银。
这已经是狠狠一刀宰下去了。
诸如类似的隐语,分为好几个层次,低级的如强仕,大衍,耳顺。
分别代表的是,四十两,五十两,六十两。
这类隐喻各有各的典故,但凡是读过点书,亦或者在官场上厮混过的都懂。
进阶点的就是百寿图一轴,两轴,三轴,分别代指一百,两百,三百两纹银。
类似的还有很多,但这仅限相互间不太熟的情况下。
如若是张开山和曹文山这种知根知底的关系,私底下谈这事儿,直接就明说了。
眼下朝廷又非开国之初那年月,想要多少钱明说即可。
也就是周文宇是京官,附近又都是周文宇的亲信,他还是须谨慎点。
只是这也太狠了,开口就是十五万两。
“大人!不是卑职不想为伯母向佛出一份力,实在是这年月朝廷赋税过于严重。
本地寺庙也是出逃了不少人,想来是没多少僧人愿意书写佛经。
卑职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张开山卖着惨,这也不算卖惨,而是现在的事实。
朝廷接连的加税,虽然取消了先帝的各种奢靡进献之举。
可朝廷为了每年交付给大渊的岁币,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郁州百姓几乎已经处于崩溃边缘,就连一些小地主也快撑不下去了。
越是这种时候,就算是他也只能少拿点。
就好比上月,为了补足朝廷所需的空缺,据说曹文山那边一个子都没拿。
也就让底下小吏拿了点,毕竟大伙办事也要糊口不是?
然而周文宇对张开山这番言论充耳不闻,而是笑眯眯道,
“这我就管不了,我这人呐,最是孝顺。
既然张大人已经答应本官,那本官也就当真了,如若让本官无法为老母尽孝,本官也不能保证能做出什么来。
而且本官对张大人和曹大人有信心!”
见周文宇这不容置疑的言语,张开山也只能是硬着头皮答应。
脑子里在飞速思索着怎么多搞点钱。
——
“真的撤军了?”
“是陛下!伪燕贼军的确撤军了!”斥候再度道。
“不过,陛下我看到贼军派出小股贼骑正在扫荡乡野,看他们这趋势想来是要在我安平县以东大肆扫荡一番。”
“知道了,时刻紧盯着这伙人,切忌不要靠得太近,以免殃及池鱼!”赵铭摆摆手。
“陛下,可要我派兵驱赶这些贼骑?”同样是浑身浴血的沈玉龙询问道。
赵铭还是摇摇头,“不用!我军已经十分疲惫,减员甚多。
就算安平军有一战之力,也不可贸然涉险!”
整个大乾加上后续靠着马纲那批马,目前也就堪堪组建两百骑。
两百骑,之中还有不少都是劣等马,一旦对方骑兵集结,自己这好不容易培养的安平军可就砸进去了。
禁军哪怕这一战死伤近千,他们也不一定多心疼,但要是安平军没了,赵铭心都在滴血。
别说是安平军,现在赵铭就滴血,心脏好似被刀割似的。
胜捷军死伤超过两百,最后能抢救回来三十人就算不错,安新军则是折损超过三四百,安新军都被打残了。
现在哪怕缴获了大量马匹,甲胄,赵铭依旧心脏绞痛。
马的,容易吗我!辛辛苦苦两个多月,一朝回到解放前。
好歹胜捷军还剩下三百多号人,不然赵铭怕是人都得气晕过去。
有胜捷军在,还有部分安新军残部,以老带新下,相信很快就能重建军队。
只是这样相当于从头开始,新兵容易练,可成熟的老兵难啊!
尤其是之前那些,好不容易经过几次血战磨砺出的安新军士兵。
这些就算是百个新兵都不换。
“先清点伤员,让医户都出来救人,人不够就征募百姓,看看谁懂药理的,只要来过来救人,每人给一两银子。”
赵铭瘫坐在一具马尸上,哪怕现在疲惫不堪也要尽快处理后续事宜。
“陛下,您的伤势更重,我这就让人....”
“不必,让人给我送点金创药,我让亲兵给我敷一敷就是了。”
赵铭摆摆手打断沈玉龙的话。
他这具身体比谁都清楚,目前遇到的情况,外伤很少,重点是内伤。
内伤不是短时间能救治的,还不如先抢救一下还能活命的弟兄。
“喏!”
见赵铭态度坚决,沈玉龙也是摆正姿态,抱了抱拳便火速带着亲兵指挥起来。
一时间整个安平县忙的热火朝天。
也无需朝廷指派发号施令,不少附近的妇人们已经自发的烧水,开始端来一盆盆的热水和毛巾来到一具具伤员前。
她们也不懂这些,但这年头的人大多清楚,遇到一些伤势,热水毛巾绷带是最需要的。
所以不仅带了毛巾热水,她们还让自家婆婆将原本一些还能穿的旧衣裳给扯成一根根布条。
早就赶过来的大乾医户,原本在处理伤口正准备呼喊药童送来一些绷带和热水。
结果旁边突然传来弱弱的声音,“大夫,这个可以吗?我家的水都烧开了,还有毛巾和布料都是洗过的,干净!”
似乎怕大夫嫌弃,妇人很是忐忑的提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