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黛拉大发善心放过一个对付他的机会的时候,玛吉在德姆斯特朗里构筑了他影影绰绰的传说。
因为还不到时候,玛吉没有对外公示自己的姓名和样貌,他甚至专门打了一个满是蛇与骷髅暗纹的银面具,一出会议室就会戴在脸上。
但他不回避外出,而是随心所欲地在学校里游荡,凭着兴趣旁观德姆斯特朗的课堂,也能沉心在图书馆呆一整天做魔法的研究。
德姆斯特朗里没人敢靠近他,不过投向他的或憎恨或狂热的目光里都混着好奇,每个人都知道他身份不俗,每个人都想知道他身份如何不俗,
当然,该做的事他是一点没落下,首要的一件就是帮助特莱沃未来抵抗伏地魔的摄神取念,黛拉给出的方案是——“换”一个人对抗伏地魔。
换上的人是玛吉。
他们的眼睛,非同凡响,光靠对视就能传导一小片灵魂过去达到尽可能控制的目的,往常传出去的那一丁点片灵魂到了时间就会回来,但显化让黛拉对灵魂有了更深的理解,她找到了让灵魂长时间潜伏进另一个人身体的方法。
玛吉已经做好了这件事,特莱沃仍旧拥有自我意识,不过当未来伏地魔惯常地对手下摄神取念时,读到的会是玛吉那片灵魂精心编织的谎言。
正当地出现在伏地魔面前,是玛吉要面对的第一道难关,他已经做好了举措,暂时不用再担心了,之后的困难也已有了预案,只要把实际情况填进去,他自信自己任何情况下都能给出解法。
杂事不提,次一等的事就是他在黛拉走前揽下的调查丽缇亚的活,玛吉目前还没做任何针对性的动作,这可不能算消极怠工,毕竟等待也是钓鱼的重要一环。
比起他的小小好奇,玛吉认为丽缇亚会更有找他的心思,所以正耐心等待。
到今天,鱼儿轻轻咬上了钩。
“想要去喝杯茶么?”丽缇亚穿着红黑配色的修身长裙,臂弯处挽了个棉质披肩,明艳大方的她找到了图书馆里玛吉,递上了阿巴特家有着犬状纹样的家徽。
玛吉摩挲着银质家徽上的纹路,带着面具的脸微微向下一侧,面具圆弧状的眼眶带过一小段流光,像是在笑一般,“好啊。”
丽缇亚把玛吉带到了她别着黑玫瑰的门前,将他请进了自己黑暗奢华的办公室。
“阿巴特家可以无条件向你靠拢,”两人都坐在沙发上后,丽缇亚开门见山的说,“条件是把我过去该有的一切还给我。”
“过去该有的一切?还给你?”玛吉摘面具的动作一顿,露出的半边眉毛向上挑起,丽缇亚的表述是他在这场意料之中的谈话里唯一意外的地方,“是我拿走的么?”
“是你。”丽缇亚笃定的说,灰色的眼睛里毫不掩饰地闪着憎恨的神采,“我不信你是他的孩子,你一定就是他。”
玛吉瞧出了丽缇亚眼里的负面情绪,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是在做什么,他以为这里会有一场利益交锋的谈判,结果却像是在跟一个闹脾气的小女孩讲话。
丽缇亚也在盯着玛吉,她不是个会掩饰情绪的人,但也不是个眼瞎心盲的笨蛋,她看出来玛吉对她的话毫无头绪,“我不知道你现在为什么会这样,但能力应该还没有褪去吧。”
“很无礼的说法,阿巴特小姐,”玛吉这么说,他把摘下的面具搁在腿上,脸上没一点被冒犯的神采,“我恐怕你要再说的清楚一点,我才知道你要什么。”
丽缇亚看着他,慢慢站起身来背对玛吉,臂上的披肩滑落,大片光裸的后背露了出来,近看之下,上面骷髅吐蛇的食死徒印记愈发狰狞。
“怎么弄上去的?”玛吉问,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你不是会摄神取念么?”丽缇亚答,她纤美的手越过肩膀轻轻拂过后背,近十六年没穿过露背礼服的她有点恍惚。
“那多不尊重你呀。”玛吉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他身体放松地靠在沙发上,俊秀的脸上甚至带点戏谑,没一点尊重人的样子。
“……”丽缇亚狭长的美眸一眯,不满于玛吉轻视的态度,她转过身唇齿微张,似乎想说什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闭上嘴坐下了,然后才开口慢慢说起过去。
“我上学的时候伏地魔虽然很有名,但还没有到后面那种声名大噪的程度,在我室友贝拉对伏地魔狂热之前,我对食死徒没有兴趣。”
“没有兴趣是指,你,或者阿巴特家,不认同纯血至上的理念是么?”玛吉想起了古莱默·阿巴特那个蠢货。
“我们家是阿巴特至上,”丽缇亚瞳仁下移,脖子不自觉地上抬,显得愈发傲慢,“谁会管不相干的人是纯血、混血还是麻种。”
“继续。”玛吉看着这样的丽缇亚,感觉蛮新鲜的,他还没经历过这种己方占据优势、对方却高姿态的谈判,照他来看,丽缇亚不仅不是个谈判者,说话的时候甚至不能说像个成年女人,跟个任性的小女孩似的。
“贝拉不带我去集会,有的是人带我去,一开始我只以为伏地魔是个丑男人,”说着,丽缇亚顿了一下,接着相当中肯地加了一句,“也就是气质很好罢了。”
“让我猜猜,”玛吉意有所指的目光放到丽缇亚身上,“你用对付男人的方式对付伏地魔了?似乎还成功了?”
“我那时候幼稚地想证明伏地魔只是个普通人,而且老实讲,除了那张蜡像脸,他胜过大部分男人,”丽缇亚耸耸肩,对两性话题毫不避讳,伏地魔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不是最后一个,“反正也只有那么一次,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啊。”玛吉音调略微拖长,他知道了,丽缇亚是伏地魔用来逗弄耍玩的跳梁小丑。
不难理解,像丽缇亚这样自顾自任性、某种意义上行动力很强的小东西确实少见,如果是玛吉的话,说不定也会玩些把戏满足内里的恶趣味和摧毁欲。
无伤大雅的玩具多点又无所谓,寻个开心罢了。
“但伏地魔不该,”丽缇亚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她双手紧紧攥着,眼里的憎恨几乎凝成实质,“不该罔顾我的意愿在我身上留下祛除不掉的烙印!”
“啊—”玛吉笑了起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低沉的笑声围满了整个房间,丽缇亚被裹在这笑声里,好像回到了那无论做什么都无用的过去。
“你笑什么。”丽缇亚冷声质问道。
“想想就很有意思啊,在你以为俘获了一个只会装模作样的普通男人的时候,又被毫无尊严地打上烙印,”玛吉脸上莫名的笑意不断,“虽然那烙印对别人来说会是什么荣耀,但他知道那东西对你这种自我的小女孩来说只会是耻辱,哦,这真讽刺,真有意思。”
“所以,我要彻底祛除我身上非自我的东西,”丽缇亚已经很生气了,要不是面前是给过她阴影的人,她早不管不顾地发火了,如今只能强压着情绪,咬牙问道,“你能做到吧。”
“我可以,”玛吉应承了下来,他低头把玩着阿巴特家的家徽,勾了勾唇角,“你父亲很厉害,你们可以要更多,回Y国后我会帮你翻案的,你父亲也能再和我聊聊。”
“翻案就可以,我没打算打仗的时候回去,”想要的协议达成了,丽缇亚似乎默认跟她做交易的人有着和她一样不屑于撕毁协定的品格,她立马站起来,不打算跟面前已经让她不快的人多待,“我爸爸那边你什么时候都能联络他。”
“你一点都不好奇我会怎么帮你翻案么?比如说,我要借家风不正抹掉那对叛你入狱的南尼夫妻的荣誉,”玛吉抬头望向丽缇亚,多问了一嘴,“我会把英雄歪曲成罪犯,这会影响无数人的未来、改变无数人的认知,你对此丝毫没有感觉么?”
“我不需要想那些东西,阿巴特家族的理念是阿巴特至上,而我家,也就是我爸爸和我的理念,是丽缇亚至上,”丽缇亚的头又昂了起来,站立的姿势更显得她身姿纤长,年龄已经不小的她用少女娇蛮的语气说出她爸爸老阿巴特从小告诉她的话,“也就是说,这世上,没有东西比丽缇亚更重要。”
丽缇亚·阿巴特不是血统论者,因为在她从小构筑的认知里,这世界上只有丽缇亚,和丽缇亚之外。
“你还真是……”足够让人想玩乐。
玛吉没说出后半句,他扶额低低笑着,在丽缇亚越来越不耐烦地时候给了她想要的最后答复,“你后背的印记随时都能消,不过会很疼,你准备好了来找我就好。”
“明天早上九点,我会去找你。”丽缇亚没有一丝停顿的说,说完就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把她有着无数珍品的办公室留给了玛吉。
关门声响起后,玛吉盯着手上带犬纹的家徽,梳理了一下今天听到的故事,大致得到了一个结论——哦,不对,是验证了一个结论。
就算灵魂多次分裂后变得癫狂,伏地魔本质上跟他一样是一个乐于玩弄和摧毁的恶趣味的人。
可控又足够有趣的小东西,能留很久。
唉,真可惜他现在是那个要扮演“小东西”的角色。
不过嘛,也不能说这就没有趣味,玛吉还是很期待未来和伏地魔的交锋的。
就是,黛拉在这点上要是能多像他一些就好了,那样会更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