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黑,宁安的晚饭都没吃,就被两个嬷嬷拉去洗澡沐浴了,她浑身发红发烫的坐在木桶中,“我自己来就好。”她拒绝了嬷嬷要帮她搓澡的动作。
洗完澡,擦干净头发,她又被簇拥着推进了房中。褥子被子帘帐已经换上了新的,床上铺着一块醒目的白布。嬷嬷塞了一本册子给她,“王妃,你先看着,我出去让他们烧上热水备着。”
宁安翻开册子,只看了一眼就合上了。她紧张的心如打鼓,她看着嬷嬷,“许嬷嬷,我饿了,什么时候才能吃饭?”
许嬷嬷微愣,随即笑道,“我的王妃,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饭。”
“可是我饿了。”不知道是不是饿久了,嘴上亏的多了,如今她最饿不得。
许嬷嬷无奈,只能让阿朱阿紫上些小点来,不能是味道大的,也不能是酥脆的,若是芝麻不小心沾在了头发、衣衫上,可不好。
阿朱笑道,“王爷怕王妃饿,已经准备好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端入一个小小的托盘。上面是两颗莲藕紫薯糕,一小碗莲藕紫薯露。
洞房是什么样的,宁安不知道,她应该做什么,她也不知道。宁安吃完不多的莲藕糕和紫薯露,漱了口,坐在床边引过一缕头发,绕来绕去。静坐的久了,便也没了娇羞紧张。
她先想,大哥不知道何时能到,听文奶奶和青儿的话,家中的长老们似乎是受了爹的拜托,要给大哥寻一位妻子。
她又想,杨氏老太君不知何时会走,她们此番入京,是真的为了冯公子的事吗?还是另有所图呢。
宁王进来时,便见宁安坐在床边发呆。他笑着走到床边,挥手示意外殿伺候的人都退下。“天冷,怎么也不披件衣服。”一摸手,冰凉凉。
“你来啦。”宁安看到他笑了笑,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红。
“别怕。”宁王拿过一旁挂着的披风,给她披在身上。“刚才想什么呢?”他伸手将宁安的头发撩到身后。
“青儿跟我说,宗族长老要给大哥找妻子,我在想,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大哥。”倒不是她多偏向自己的哥哥,而是许久不见,记忆中的大哥,不仅文采出众,相貌也是周正英俊的,加之英勇有军功在身,寻常人家的女子,定是配不上的。
“你可有合适的?”他与宁安并肩而坐,悄悄的环上宁安的腰,见她只是有些不适的动了动,却没有反抗,稍稍松了一口气。
“我怎么会有,我又不认识。”她想了想,眼睛一亮,“我喜欢城西卖猪肉家的女儿。”有一次她和宁王入宫,回来的时候,宁王说要买烧饼给她吃,他们便绕去了城西。烧饼铺子旁是一家猪肉摊,除了卖生猪肉,还卖烤猪肉。嬷嬷买了一些,她尝了一块,很好吃。
宁王以额头顶着她的头,“你是喜欢他家的女儿,还是喜欢她烤制的猪肉?”他低声笑着,“要不等宁朗回来,你同他说一说。”
“卖猪肉的也没什么不好。”被说中心事,宁安也有些不好意思,嗫嚅道。
“明日我让伍德去买些回来就是。”不过是一些猪肉,他宁王府又不是吃不起的,犯得着弄得可怜兮兮的,还要把宁朗送出去。
宁安眼睛亮亮的,宁王笑着轻轻吻了上去。“小安,不早了。”
“嗯?”
宁王伸手解下她的披风,然后又伸向寝衣的扣结处,贴着她的脖颈轻声道,“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今夜可是他们迟了七年的新婚夜。
宁安不看他,只是紧张的抠着手指。“那我要做什么?”她两腮微红,面上似不愿,心上已经顺从。
“你什么都不用做。”寝衣解开,露出红色的肚兜。宁王的眼神发暗,气息更重,手缓缓从将退未褪的寝衣里伸入,覆上发烫的背。
他一面轻啄宁安外露的皮肤,一面伸向肚兜腰后的绳结,“平安富贵,绣工不错,你自己做的吗?”他微微用力,便将宁安抱到了自己的腿上。一手揽着宁安腰,一手则放下了床帐。
她有些不适,大腿下,木包杵一般,微微乱跳,让她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不是,我不会针黹,是文奶奶给我做的。”她出嫁之时,文奶奶给她做了许多,这么多年,倒也够穿的。
手覆上胸,抚弄肉麻,宁安惊呼一声,宁王覆上她的唇,“小安,别怕,交给我。”
蹬掉靴子,扯开外袍,直接扔到地下,宁王半搂半抱着宁安跌躺在了柔软的被褥中。
徐芙蓉还未走近王妃的院子,便被阿朱阿紫、伍德伍仁拦下了,开玩笑,今夜王爷可是吩咐了,除了皇上薨逝,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打扰到他。
“王妃,王妃。”她趁着几人的一个不注意,假做离开,却很快返回,跑进了院子。伍德伍仁不敢触碰她的身体,阿朱一个不防,被她推倒,跌在了一旁的石块上,疼的半天站不起来。
“王妃,王妃……”她也顾不得拿来当作借口的小点了,直接塞到了侍女的手中,提着裙摆便要往里进。
几个嬷嬷稳稳的站在门口,“芙蓉姨娘,王爷正在陪王妃,您这个时候来,又要进去,实在不妥。”几个人巍然不动,“有何事,明日再说吧。”
“不行,我一定要今夜说。”她的脸色一片惨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原本,她还能够自欺欺人,毕竟王爷与王妃,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她不允许他们成为真正的夫妻。可如今……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不可以?她不明白,她自降身份,宁愿为姨娘,又遭皇后狠狠斥责,为何换来的只是宁王的冷待以及抬不起卑微的身份。
为何,宁王甚至不愿正眼看她?
房中传来低低的啜泣声,随即,宁王压抑着,含着怒气的声音传来,“滚出去。”
他低头看宁安,带着眼泪的脸庞,在明艳灼灼的烛光下,显出一种苍白娇美。睫毛在眼下轻颤,是害怕,也是羞怯。
“小安,别怕,别怕。”他一遍遍说着,一遍遍吻上她的眼,她的唇。“放松,放松,你这样,我们都痛。”他轻轻揉捏着宁安的腰,“相信我,相信我。”
徐芙蓉是被伍德伍仁架着,扔回姨娘的小院的。雪姨娘看到她一副落寞样,嗤笑一声。“管天管地,你还能管人家何时洞房吗?”
她轻叹一声,“日后,只要咱们安分守己,日子倒也不难过。”只是想要博得王爷的一眼,只怕是更难了。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徐芙蓉倔强的咬着下唇,“世间哪有长长久久的恩爱,我比王妃小,我能等。”
雪姨娘嘲讽道,“等?你也等了许久了,等来了吗?”何必如此惺惺作态,装模作样到自己差点都信了呢?她看上宁王,不也是因为他府中只有一个好欺如透明人一般的王妃吗?她看上宁王,不是因为宁王相貌身形都是上等的,又得皇上的偏爱吗?她看上宁王,不正是因为宁王是夺嫡的有力人选之一吗?“筹谋多年,还给了自己一个深情许许的设定,装了几年,如今也不过是装不下去了。”
姨娘们居住的院子都在一起,成一个圆,各自有各自的小院,共用一个不大的小园。一个小院有些动静,其他的小院都能听到。
蕙姨娘以及素馨姨娘上前,将跌坐在地的徐芙蓉搀扶起来。梅卿缓缓上前,笑道,“之前的砒霜没有将她毒死,这下好了,日后她有了身孕,产下嫡子,她的地位便再也无人能够撼动了。”
青蔓的眼中闪过一丝狠绝,“有孕又如何,能不能生下还不好说。”她看向梅卿,“上次,你就该毒死了她。”
梅卿眉头微皱,“你以为是我下的砒霜?”她轻嗤一声,“我不会如此愚蠢。”
“不是你还能是谁?”雪姨娘看着她,“当时这份砒霜可是你拿出来的。”
梅卿反唇相讥,“你便知道下在王妃茶点里的那份砒霜,便是我拿出来的砒霜了?”
“争来争去,有意思吗?”雨姝走来,“你们可别忘了,这件事可还没了。”借着砒霜一事,狠狠惩戒青蔓后,便没有继续追查。她仿佛忘了这件事,王爷也仿佛忘了这件事。
雨姝扫视她们,“无凭无据,便能打死了自己的陪嫁侍女,打的人皮开肉绽,若是证实了呢?”证据这种东西,真的想要做,还怕做不出来的吗。
梅卿斜睨她一眼,“我可不管你们这些事。”说罢,转身离开。
她们越是这样,越是能够让宁王抓到把柄,越是嫉妒,越是着急,便死的越是快。想到地下关着的长乐公主,梅卿心底一阵阵发寒。
砒霜!呵,她哪里有本事弄来砒霜。那包粉末,只是普通的面粉。